冬天夜长日短,傍晚一到,夕阳还未出现,黑夜就着急地抢先来了。雪越下越大,大有暴风雪的趋势,黄河悬崖上的钓鱼台很快就变成了个巨大的白色坟包。
叶小清一个人站在走廊里,拼命地往外望,她倒不担心会被暴风雪困住,只是想弄清楚黄河水如何变成紫色,变色怎么会让李英杰陷入危机。看了快半小时,叶小清再没看见黄河水有异状,也可能是屋里的光照不到悬崖底下,夜里看上去,黄河水总是黑色的。
雷母这时在一楼的厨房里忙得不可开交,为了尽显大老婆该有的风度,她亲自下厨给大家做饭,包括那只狐狸精娜娜在内。这些菜都在冰箱里,应该是雷父在峡谷外买来的,这附近什么人家都没有,自然不会有菜市。可雷母和洋鬼子结婚后,极少下厨,手艺退步了一大半,一会儿就手忙脚乱了。雷母想叫雷鸣来帮忙,从厨房探头准备河东狮吼,刚好看见叶小清在向外张望,于是就叫叶小清来帮切猪肉。
厨房内,油烟不散,呛得叶小清很难受。雷母一个劲地骂,都怪雷鸣他爸没舍得花钱修理这破房子,虽然通电通水,但散气非常不好,也不保暖。雷母肯来这里,都是看在雷鸣的面子上,而且七天后是雷鸣生日,等过完雷鸣生日她就拍屁股走人,懒得和雷鸣他爸大眼瞪小眼。
叶小清一边听雷母唠叨,一边切猪肉,还不时地扇走呛人的油烟,切了一半就把左手的食指切了一个很深的口子。叶小清疼得叫了一声,蒙蒙的油烟里,她看见血喷出来,食指差点就被切断了。雷母一见这状况,赶紧叫叶小清回房找创可贴,再洒些止血药敷上去。
“肉还没切完,我切完再去吧。”叶小清用水清了伤口,还想继续切肉。
“别切了,你看手指还在流血,你想叫我炒一盘人血猪肉?去吧,帮我把雷鸣叫来就行了!”雷母说完就把刀夺了回去。
雷鸣被叶小清叫来时,雷母快把活都干完了,叶小清则窝在房里包扎伤口。一屋子的人折腾到晚上七点,好不容易才聚在饭桌旁,准备吃这顿难得的晚饭。可叶小清在房间里弄伤口,笨手奔脚,大家坐下来了她才慢悠悠地走出来。袁奇风倒不觉得意外,反而已经习惯了,因为在茶楼干活的这半年里,那笨女人也是这副德性,不切伤自己才是怪事。
娜娜第一个动筷子,谁也不等,吃了几口菜就夸道:“大姐,你的手艺真好。阿雷常说你做的菜像毒药,看来他都是胡说的。”
娜娜这句话表面是夸人,其实是在炫耀自己受宠,雷母恨不得将她的脖子拧断。可雷父却问:“孩子他妈,你什么时候去买的菜?现在不是下大雪了吗?”
“我以为菜是你买的,这些菜都在厨房的冰箱里啊。”雷母说着说着,就用筷子指向厨房。
“冰箱?我不是把电线拔了吗,我和娜娜来的时候,冰箱里头还是暖的,里面什么都没有。”雷父奇道。
雷鸣赶紧开个玩笑:“悬崖下面就是黄河,难道有田螺姑娘帮买了菜?”
李英杰吃了一口,觉得味道有些怪,大家都没买菜,谁把菜放冰箱里?袁奇风跟着吃了一口,菜得味道太香了,不太像正常菜色。叶小清看出气氛有些怪,以为大家吃出她把血喷到菜里了,她刚想说自己切到手了,屋外有个人敲门。天已经黑了,峡谷的悬崖处又没其他人住,这一声敲门使得大家都停住了手中的筷子。
“会不会是鬼?我就说有鬼,阿雷你偏不信!”娜娜第一个惊慌起来。
叶小清有些好笑,总觉得娜娜是以前的自己,怕鬼怕得要命。什么阿雷不阿雷的,听起来像是阿拉蕾。话虽如此,其实叶小清也七上八下的,总觉得外面是个杀人狂,如果开门肯定要被杀掉。雷鸣迟疑了一会儿,数了数桌子边上的人,然后才起身去开门。门外的风雪在打开的一刻猛地刮进来,桌上的菜都马上冷下来,热气全没了。
“韩紫月?”
叶小清看向门外,那里站着一个衣衫单薄的女人,还一个瘦弱的小男孩。雷母一见,马上从桌边站起来,把门外的两个人请进来。雷鸣狐疑地看着这一切,不禁地想起电视剧里的狗血情节,该不会这一大一小是他的姐姐弟弟吧。雷父那么花心,在外面拈花惹草,指不定真有几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
那女人带着小男孩进来,马上把雷母拉到一旁,窃窃私语。大家都好奇地盯着他们,只见那女人对雷母耳语几句,雷母就马上把那两个人招呼到饭桌边坐下。雷父有些心动,因为进来的那女人楚楚动人,比娜娜多了点清纯学生味,他最喜欢玩那样的女人。
“死老头子,你都快进棺材了,别打韩紫月的主意。”雷母一察觉出雷父又动歪脑筋,立刻喝道。
“韩紫月?妈,他们是谁?”雷鸣摸不着头脑地问。
“她叫韩紫月,那小男孩是她弟弟,你们叫他小萝卜就好。”雷母把信封摆在桌上,然后说,“半年前,你们在黑梨山的事,我其实已经知道了。我也好奇张天师是谁,其实我也没见过张天师的照片。不过,我有个姐妹也是素女门的传人,她的曾祖母在素女门负责记录所有法器使用情况。当年素女门一散,东西都被人带走了。我想既然不知道张天师的来历,那可以从他献给慈禧的法器入手,那种东西很容易查出它们的出处。法器的来历搞清楚了,这样就能顺藤摸瓜地找到张天师的背景。”
“张天师是天师道的人,后来才改投香头一派,这不就是他的背景吗?”雷鸣疑问,然后看向袁奇风。
叶小清这时说:“是不是把法器的清单找出来,集中理清它们的来路,这样能更了解张天师的生平?比如我们现在就不知道他为什么离开天师道?”
袁奇风心想这笨女人总算聪明了一点,她说得没错,光知道张天师出自天师道还不够,还要知道所有的背景。天师道在以前地位很高,常为官府出力,不像香头都在村子里混饭吃,极少在官府里抛头露面。要对比的话,天师道就是地主,香头就是农民,这就是差距。因此,张天师不可能自己退出天师道,一定是他做了有辱天师道的事才被赶出来。
此时,李英杰盯着韩紫月和小萝卜,问:“伯母,他们找你有什么事?”
韩紫月一开始有些拘谨,看大家很放得开,便诚实道:“我就是她说的好姐妹,她说的不是我妈妈。我曾祖母是素女门记录法器清单的人,但她后来没把素女门的秘密告诉我妈妈,只告诉了我。不过我家没什么法器,只有一份法器清单,大部分法器不是被素女门的人带走了,就是被太监宫女卖掉了。”
“那你来这里找我们,有什么重要的事吗?现在天气这么糟糕,很容易在峡谷里迷路,你还带着你弟弟……”叶小清暗地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事情是这样的。”韩紫月旁若无人,摸了摸小萝卜的头,然后说,“这座房子以前叫钓鱼台石窟,我曾祖母以前为了追回被偷走的法器,追踪过两个宫女。不过,我曾祖母后来没追上,来到这里时,石窟什么人都没有了,但是却有……”
韩紫月话没说话,整座屋子的灯就灭掉了,一股熟悉的寒气从每个角落里弥漫开来。叶小清心慌意乱,不自觉地向袁奇风身旁靠了靠。雷鸣急忙起身去检查电力设施,心想是不是因为风雪太大而断掉了,雷母觉得有不对劲,过了一会儿也追去。娜娜大喊大叫,把雷父紧紧抱住,吵得大家都心神难安。
袁奇风想空手点火,却发现法术使不出来,再换别的法术也是一样。最后,还是韩紫月把手电拿出来,打开后一数人,除了雷鸣和雷母,饭桌上已经少了一个人——李英杰不见了。叶小清奇怪地看着空掉的椅子,想问人去哪了,客厅里的电力就恢复了。雷鸣和雷母从一楼最里面的杂物间走出来,电阀就是那里面。雷母一出来就脸色大变,在走过厨房时,她就停住了脚步,雷鸣也不动了。
“小李,你开冰箱做什么?”雷鸣疑问。
叶小清着急地起身,走到厨房那边,她以为李英杰已经出事了,原来人在厨房里。其他人也跟过来,想要一窥究竟。韩紫月一直护着小萝卜,似乎觉得屋子里危机四伏,哪里都不安全。李英杰不理会大家的疑问,拉出存放肉类的那层格子,一闻就说:“这是人肉!”
娜娜一听就花容失色:“怎么可能?你怎么知道是人肉?”
雷鸣相信李英杰,毕竟李英杰做的尸检次数可能比杀过的鸡还多,她说是人肉那就是一定是。因为雷鸣也怀疑过了,大家都没买肉,那肉是从哪里来的。除了韩紫月和小萝卜,每一个人都吃过那盘肉了,听到李英杰那么说,大家的肠胃不禁地泛起一阵恶心。
韩紫月刚才没把话说完,见了这情形,她就接着说:“我曾祖母在钓鱼台石窟虽然没见到人,但见到了一阵腐烂的人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