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他遇到了我们在堵黑河,你救了他,把他带到医院里。”叶小清把事情原原本本讲出来,然后话锋一转,“可你们应该我爸的事情告诉我,要不是问何骆驼关于老田村的事,我都不会知道我爸是那样死的!”
袁奇风没说话,雷鸣和李英杰也不作声,他们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本来,这事想继续瞒下去,没必要再揪出来,因为叶小清并不知道她爸叶亏天是死在火灾里。叶小清一直以为,她爸爸在她出生时死于心脏病,她妈妈死于一场火灾。那时她才三岁,记得的事情很少,大部分事都是她养父母说的,她也以为那是真的。毕竟,没人会拿父母的事情开玩笑。
“我问何骆驼,那年老田村发生了什么事。”叶小清难过道,“他跟我们说了经过,还说当年逃出村外的都有谁。当我听到叶亏天这三个字,我就问他,叶亏天后来去了哪里。何骆驼就说叶亏天逃去四川江城县了,我才知道我爸以前也是老田村的人。可我很奇怪,我养父母一直跟我说我爸在我出生时就得病死了,为什么你们查的资料里,他和我妈妈一起死在那场火灾里?”
雷鸣望了袁奇风一眼,心说,要是你知道你哥哥从不存在,一定会崩溃。关于叶小明的事,现在最好别提,这其中有什么秘密,谁也不清楚。袁奇风和雷鸣心意相通,两人交换了眼神,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叶小清看出问题来,便向李英杰问:“他们不肯说,你告诉我,我爸也是被那个水鬼害死的吗?”
李英杰想既然都到这步田地了,再隐瞒也是徒劳,干脆承认:“是的。大家怕你受不了,所以对你保密,这些都是我和雷鸣在县城档案室里发现的。”
叶小清以为自己会痛哭一场,可是并没有,她对父母虽然很有感情,但除了哀伤,并没有想象里的那般难受。也许,叶小清后来住进养父母家,那份感情渐渐被养父母占据了,她对生父母只是一种血缘上的怀念罢了。
雷鸣心有不忍,安慰道:“你别生气。我记得你提过,伯父在你出生时就病逝了,可现在查出来的结果却不一样。我以为那是你养父母的主意,他们想要瞒住你,我们自然不方便去揭穿了。”
“火灾里死一个人,两个人有区别吗?有什么好隐瞒的。”叶小清摇头叹气。
关于这一点,雷鸣这几天除了去找俞丹,还托关系去江城县查阅了叶家火灾案件的资料,并得到了关于叶亏天死亡版本不同的解释。身旁的人都瞒着叶小清,他们是怕叶小清长大后会有心理问题,会责怪自己。因为火灾发生时,叶亏天并不在房子里,他后来闯进火海里救出叶小清时才被烧死的。与其告诉叶小清,她爸是因为救她而死,不如说她爸在她出生时就死了,这样她的愧疚感或许会少一些,不会一辈子都在阴影里,也不会太在意扫把星的身份。
雷鸣决定保守这个秘密,没有讲出来,也没对李英杰和袁奇风提起。之前在医院里,雷鸣把何骆驼的身份忘了,因此没来得及阻止,竟让叶小清知道了她爸死于火灾的事。叶小清一知道这事,连电话也懒得打,直接追进黑梨山,要和袁奇风一起找到那只害死叶亏天的水鬼。虽然那时火灾现场凌乱,但其他老田村的人快死光了,叶家那时着火,十有八九也和那只鬼有关系。那鬼害得她双亲亡故,更害得她变成孤儿,她怎能见到仇人还怕死地躲在县城里苟且偷生。
马四海坐在草地上休息了很久,听这四个年轻人说了很多,感叹这些人的经历也不比他少。听他们的描述,何骆驼应该是到过珠穴附近了,八十年前他也曾被黑衣男子带去那里。恢复气后,的马四海站起来,想劝四个年轻人快些离开,下午一到,天就黑得快。
“你放心,我们和以前的人不一样,对珠穴没兴趣。”袁奇风诚恳地解释。
马四海相信袁奇风,可还是惶惶地问:“那你们对付得了那只害人的脏东西吗?我听说老田村里好多人被烧死了,肯定很棘手。”
“马大爷,你认识茶村的人吗?要不去那里休息一晚,我明天再带你走。”袁奇风斟酌一番,决定先不用换位术送走马四海,那样会消耗太多的灵力,怕不够对付晚上的水鬼。
马四海对袁奇风有种特殊的情素,对方说什么是什么,尽管不认识茶村人,但他决定去那里求宿一晚,不给四个年轻人添麻烦。马四海操着一口本地话,很轻易地就住进茶村里,袁奇风他们没有跟去,生怕茶村人因此不肯收留马四海。送走了马四海,袁奇风也想把叶小清送走,可这女人知悉了叶亏天的事,无论怎么劝都不会离开的。尤其在知道那只鬼是害她成为孤儿的罪魁祸首后,叶小清是打死都不会走,她要亲眼见到那只鬼,并亲口问它为什么要杀了她双亲。
袁奇风无可奈何,只得领着大家回到野茶林,等待夜幕的降临。叶小清怕水鬼不现身,空等一夜,她便主动要求去黑河边坐着,大声喧哗自己是爸爸是老田村人。袁奇风曾让雷小雨去做诱饵,因此害死雷小雨,这一次他决不会再让叶小清以身犯险。叶小清心里暖暖的,这是袁奇风在关心她,可她只想问那只鬼为什么要杀了叶亏天。
袁奇风纵观形势,山里阴风阵阵,死水涟漪晃晃,一切的迹象都表明水鬼还在此处。说不定,它正在暗处偷听,已经知道叶小清是老田村的子孙了。那只鬼狂妄自大,并不怕袁奇风,不像是会躲开的主儿。只不过,那只鬼今晚会不会跟他们碰头,谁都没有十足的把握。也许要等几天后,也许是几年后,他们可没那么多时间。
争执了一会儿,袁奇风还是不肯答应,叶小清急了,她就说:“那各干各的,你去黑河下游捉鬼,我在上游等它,看它来见谁。”
雷鸣帮腔:“那只鬼不像我们小时候遇到的,不是一碗鸡血饭就能引出来的,捉鬼如同打猎,这是你说的,总要有个诱饵。”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再说下去,我就把你们送出黑梨山。”袁奇风不容置疑地说,立场很坚定。
李英杰为了缓和气氛,她便提个折中的办法,“我们先待在黑河不远处静观一段时间,如果真没什么动静,再让小清在旁边走一走。但不能走太远,如果你被掳走,我们可能追不上。”
叶小清拗不过袁奇风,一哭二闹三上吊都没有用,只得认输:“那好吧,但你不可以把我送出去,我要见一见那只鬼。”
袁奇风心烦地皱起眉头,自从遇到叶小清,他的眉头就没怎么松开过。但是,这一次不能怪叶小清,谁让那只脏东西害得她家破人亡,换作是别人也会有这样的反应。袁奇风有足够的把握保护叶小清,不让她受那只脏东西侵害,可他真的很怕叶小清又冒出青光,或者雷小雨再次杀出来。
在他们争执时,黑夜慢慢地把吞噬日光,山林紊乱地舞动,有自然风,也有异常的阴风。不同种类的风先后吹向黑河上游,掀起一波波水浪。堵在截流处的泥坝沉闷地嘣了一声,裂出了几条大缝,接着河水就冲破了泥坝,重新把黑河打通了。河水飞快地冲向下游,卷起河道底下的淤泥,清水滚了一下子就成了浑水。
月亮爬到了黑梨山的山头,照耀着山林,可不到一会儿就涌来几层黑云,把天空都给遮住了。叶小清静静地坐在草丛里,熟悉的黑暗挡住了视野,她这次十分镇定,没有一丝害怕。袁奇风像孙悟空保护唐僧一样,在附近画了个圈,还贴了四张符咒,留出了一个安全的空间。每个人都得到了袁奇风的几张人血符咒,如果遇到危险,又没人腾得出时间救人,那就可以抛出人血符咒抵挡片刻。
叶小清拿着符咒,替袁奇风心疼他的血,还小声说下次如果再需要用血,可以用她的。哪知道,袁奇风不领情,直说男人的血阳气重一点,女人的血阴气压过阳气,效果会打折扣的。雷鸣总会帮叶小清,听到老朋友这么说,他就取笑袁奇风是只公鸡,电影里的道士就经常用公鸡血除鬼降妖。大家说说笑笑,骂骂咧咧,只有李英杰没有出声,她从头到尾都在盯着黑河那头。
雷鸣并不是重色轻友的人,说到一半,他就歉疚起来:“要不下次用我的血好了,你抹我脖子都没问题。”
“你的血?”袁奇风意味深长地说,“你的血也不管用,只能用我的。”
“为什么只能用雷鸣的?”叶小清歪着脖子问,“他不也是男人?”
雷鸣起先也不明白,后来恍然大悟,赶紧岔开话题:“别问了!来说说阿风的衣服为什么只有黑色和白色吧?”
叶小清却依旧抓着刚才的问题不放:“说嘛。为什么雷鸣的血不能用,他又不是女的,难道只有香头的血才有用?”
雷鸣害臊地打断道:“小清,是一些羞耻的事,别问了!”
叶小清想了想,猛然明白了,赶紧也跟着转移话题:“那你说他怎么只穿白色和黑色?”
袁奇风无语地摇了摇头,心想这对活宝比鬼还难对付,他本无意提起人血区别的话题,是雷鸣硬要做比较。今晚,袁奇风穿着黑色长裤和黑色衬衣,像个夜行侠似的。以前袁奇风也很少穿别的色彩,除了白的,就是黑的。雷鸣从小就很好奇,想起这事,他就随便拿来当话题转移刚才的注意力。叶小清也觉得奇怪,自打认识袁奇风以来,这个男人总是穿得那么单调。这么久了,叶小清才在小雨茶楼里看到袁奇风在见客人时,穿了套黑西裤白衬衫,外加一个金黑相间的斜纹领带,那是她唯一见过的有色彩的东西在袁奇风身上,而且还不算是衣服,最多只是配饰物。
雷鸣跟叶小清唧唧喳喳,讨论色彩的问题,半蹲着的袁奇风再不搭理,只想快点把事情结束。李英杰不知是不是也听烦了,便轻轻地打断谈话“他是色盲!”可然后语气大变,低沉道:“河里又通水了!你们看,还有个人走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