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嫂眼神闪烁,支支吾吾,恨不得把外人全部赶走。在加油点灯的过程中,姜嫂浑身不舒服,因为袁奇风老是盯着她,就像她在干伤天害理的事情。人又不是她杀的,关她什么事?她只负责把灯油加进去,其他事情一概不知,也与她无关。
雷鸣见状,便亮出证件,表明自己是警察。村妇无知,以为雷鸣能随便抓人,吓得她一阵腿软。逼问了一会儿,姜嫂就招了,说她只是听村长的吩咐,老田村的人不是她烧死的。此话一出,众人皆惊。没想到,姜嫂嘴巴这么松,随便一撬就开了。姜嫂为了撇清关系,忙解释23年前茶村和老田村为了争一片茶田,打过几架,没过几天老田村的人就被烧死了。有传言说,老田村的人去县城里巴结了官员,还拿到了什么嘉奖奖金,可以开发茶田了。茶村村长一看形势不对头,所以才带头去放火烧灭老田村。
听了这话,叶小清骇道:“这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放火灭村的事?”
“这有什么奇怪的,黑梨山到现在都没通电,你指望他们能懂多少法?”雷鸣倒不觉得奇怪,这类事情在偏僻山村不少见,只不过为了维稳,没被报道出来。
李英杰也肯定道:“以前在西南也有过全村被毒死的案例,我老师还去参加过尸检。”
姜嫂听不懂,以为这些人都是警察,吓得哆嗦道:“你们千万别跟老村长讲,这话是我说的,你们要是不信,可以等晚上来村口看。自从老田村被烧没了,每夜都能看见他们的魂在茶村旁边游荡。我们怕呀,只得请道士造了这盏石灯,用来保平安。”
雷鸣只能吓唬姜嫂,但若要捉拿村长,实在没有法律依据。不能光凭姜嫂几句话,就随便抓人呀,雷鸣没有跨地域执法的权利,有时职能范围真是个麻烦事。姜嫂见大家不追究了,也答应不去问村长,她才放心地把吓魂灯点燃。灯一亮,一股肉香味就飘出来,闻不出尸臭味。叶小清庆幸地想,幸亏事先知道这是猴子尸油,不然她肯定会谗谗地多闻上几口。
李英杰看天色渐暗,初来乍道,又少不了当地人的帮忙,她便问:“姜嫂,我们在这里没认识的人,能在你家借宿几天吗?”
姜嫂先是面露难色,随即道:“好吧,我一个老女人,也挺怕静的。我老公死得早,儿子在外面念完大学就不回家了,有个伴挺不错的。”
叶小清担心地望了望树丛后面的茶村,心想里面的村民都不富裕,房子都那么小,肯定没有多余的房间,难道这次又要和袁奇风同屋而眠。袁奇风会不会当着众人的面,叫她滚去别的地方睡?不过,叶小清的这个担心是多余的,姜嫂家的确只有两间多余的房间,但叶小清和李英杰一起睡,雷鸣则跟袁奇风挤在一个铺子上。
姜嫂的房子是木屋,在地势较高的地方,站在门口能看到全村的地方。据姜嫂介绍,黑梨山里的房子几乎都是木头建的,都有七、八十个年头了。叶小清心说,这些都是木造房屋,难怪23年前老田村一下子就被烧没了。这几日他们可得谨慎了,不要重蹈覆辙,也被烧死在村子里。
他们走进茶村时,其他人已经关门闭户了,看不到半点火光,村子就像鬼村似的。叶小清看见茶村四周都有一团青红色的火光,原来不只一处点了吓魂灯,这附近一起有四盏吓魂灯,可见姜嫂所言非虚,老田村被烧灭也许真与茶村人有关。就在他们整理房间,把行李放好时,姜嫂家外就有个老头子在喊;“老姜妹子,你带什么人进来了?”
姜嫂慌张地走出去:“牛村长?哦,是这样的。这几个年轻人进来玩,我碰上了,家里正好有空房,所以……”
牛村长满头白发,老不久已,却仍不可一世,像极了山里的霸王。袁奇风走出去,看了一眼牛村长,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这老头子眉心青黑,头上的两个太阳穴深陷,眼白发黄,像是被鬼缠住了。若非有吓魂灯镇守村落,牛村长恐怕早就进棺材了,姜嫂说得果真没错。也难怪牛村长这么主动来过问,他肯定以为这些外人是来查访23年前的灭村之案。
“看什么看,小伙子?”牛村长被袁奇风盯得发毛,怒吼起来。
雷鸣被李英杰劝服了,现在不宜亮出警察的身份,这样很难查出真相,且会打草惊蛇。因此,雷鸣听到怒吼走出去时,没有再说自己是警察,而是说:“您就是牛村长吧?我们来这里玩的,听说这里漂亮嘛!”
牛村长往里望了几眼,看见两个姑娘后就说:“这里没什么好玩的,晚上别乱出门,小心看见不干净的东西!”
说完这话,牛村长就走山走下去,慢悠悠地回自己家了。叶小清走出来,望着牛村长的背影,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牛村长有些面熟。虽然叶小清以前在黑梨山外面的县城孤儿院待过,但她从未到过茶村,在这之前应该没见过牛村长才对。袁奇风见叶小清走神了,于是拍了拍她的肩膀,叫她先进屋,别再往外看了。
姜嫂本来要去做饭,可雷鸣忙说不用了,还说他们进山带了一些食物,可以当作晚饭了。李英杰同时拿了点钱,塞到姜嫂的手里,硬是让姜嫂接下了。山里人不富裕,他们打搅几日,通常会吃掉山民一年的积蓄,他们四人都清楚得很。不像一些官员,来到山村大吃大喝,人一走,只留下村民为下一年的生活而发愁。
大家吃过晚饭,正准备洗澡,这才发现山里没有自来水。叶小清醒悟地想,山里连电都没有,自然不会有自来水。姜嫂家后面两个大木桶,里面装满了清水,摸进去冰凉刺骨。姜嫂说黑梨山雨水丰富,木桶摆在外面,可以盛雨水,大家都是这么做的。叶小清问山里难道没有河流可以取水吗,万一山里干旱了怎么办?
雷鸣附和道:“就是嘛!这些年西南常闹旱灾,光靠雨水可不行。”
姜嫂愣道:“以前黑梨山有条大河,叫黑河,是从山里头的清香泉里冒出来的。不过,好像23年前被人截掉了源头,现在黑河都干了,水也不流到山里边了。”
“清香泉?”叶小清好奇地问,“这名字挺好听的。”
姜嫂突然兴奋道:“清香泉的水可甜了,用来泡茶最好不过,是一个古时候就有的山泉!以前的茶商来买茶叶,都会带上几桶清香古泉水回家。不过嘛,现在清香泉的水不流到黑河了,大家也很少去黑河尽头。听说清香泉有神仙,不让随便靠近,去过那里的人回家睡了一觉,都死了。”
“以讹传讹吧?”叶小清对传说不太相信。
“这当然是真的!”姜嫂急道,“前段时间有外地茶人来收茶,后来他们都出事了。在那之前,他们有人问过,清香泉在黑梨山的哪个地方?肯定是他们去找过清香泉,所以才出事的!不然你想想,黑梨山进出这么多茶人,为什么只有他们出事了?不过这事都我自己猜的,你们可别对外人提起,特别是牛村长。”
清香泉?吓魂灯?被截断的黑河?游荡在茶村外的鬼魂?
这些奇怪的事萦绕在每一个人的心头,林红岩等人遇害,真与姜嫂说的有关吗?在全国各地出现的溺毙火尸又是怎么回事,老田村是不是牛村长烧的?叶小清想得头大,一个翻身就打了喷嚏,正好对准了睡在一旁的李英杰。刚才洗澡时,雨水太冷了,叶小清一边洗一边打颤。姜嫂早就洗惯了冷水,没想到给这些年轻人烧些热水,他们也没好意思浪费姜嫂辛苦砍下来的木柴。
“你在想什么呀?”叶小清发现李英杰还醒着,便大胆地问,“你在想雷小雨?”
李英杰侧头一望,说道:“李无名把你在湖南的事情跟我说了,我早知他也不是普通人,不过不知道他和黄梨有那种事情。”
“每个人都有秘密嘛。”叶小清替别人解释。
“你跟袁奇风怎么样了?”李英杰很直接地问。
叶小清红着脸答:“还能怎么样?给他干些活,混口饭吃呗。”
“我虽然和他不熟,但他性子冷,不会这么好心的。”李英杰不乐观。
“他很好心!”叶小清解释道,“他以前收留过很多打工仔,茶楼里的服务生以前都在工地扛水泥、搬砖头的。你应该听雷鸣讲过吧?”
“我不是那个意思。”李英杰纠正道,“我是说袁奇风收留的都是男人,哪有女人?反正我觉得他有问题,要不他喜欢你,要不另有所图。”
“喜欢我?不可能吧!另有所图?我一穷二白,又没什么本事,能图什么?”叶小清迷糊地想。
这一夜,叶小清思考李英杰的问题,久久不能入睡。袁奇风和雷鸣挤在一个铺子上,也没有睡着,心里在想不如早点跟叶小清说明白,否则“那件事”真相大白后,笨女人或许会接受不了?
当这些人躺在床上思索时,茶村里闪过一道黑影,那黑影鬼鬼祟祟地溜到村头,一口气吹灭了那盏吓魂灯。灯一灭,黑影就慌张地跑回村子里,躲进了一间木屋里,并紧紧地把门关上,还拿一张木椅把门顶住。
这时候,牛村长和老婆在床上酣睡,他忽然觉得很冷,盖着被子都不管用。猛地,牛村长心生恐惧,似乎害怕已久的坏事要发生了。紧接着,牛村长着急地爬起来,点燃了煤油灯,提着一罐猴子尸油要往走。一开门,牛村长就看见村头的吓魂灯灭了,他暗想糟糕了,那灯点了23年都没被风雨熄灭,今晚怎么灭了,莫非尸油用完了?容不得多想,牛村长打算自己去添油,可脚还没迈出屋门,一个让他害怕的东西就出现在眼前了。
“是你?怎么会是你?我以为是她,怎么会是你呢?”
惊讶的牛村长来不及大叫,手里的油灌立刻摔落在泥地上,跟着整个人也倒下了。黑夜里,牛村长全身燃起青红色的火焰,口鼻里不断吐出黑水,不消一会儿就断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