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起床了。
戴斯的声音在我耳朵里回荡。
“姐姐？！”我猛地从床上坐起。
我环顾四周，没有一个人。
我深处黑暗之中。
戴斯的声音明明不再是在脑海里了，而是在耳边，为什么我没有看见她？
她死了。
这三个字浮现在我眼前。
我下床，拿起梳妆台上的皮筋，对着镜子扎头。
这时，我从镜子中看见几撮棕色的头发在我后面飘荡，我转头，发现什么也没有。
我继续梳头，看见镜子中我床边有个白色的身影，她慢慢飘到我旁边，将苍白的双手搭到我肩膀上。
我的肩膀并没有感觉。
我看不见她的脸，但是她的手很吓人，白得不行，还裂开了，裂缝里面是黑暗。
我知道我一转头，就绝对看不到她。
我眯起眼睛盯着镜子，发现是戴斯。
我之所以认出那是戴斯，是因为她胸口前的那个黑洞。
“姐姐。”我笑了，伸手想去摸她搭在我肩上的手。
但是她不见了。
就在我快要碰到她的时候，她就不见了，我身后没有，镜子里也没有。
那个白色的身影绝对是戴斯，我不会认错的。
我感觉有些失落。
这种情况我从来都没有遇到过，以前戴斯总是在镜子里一闪而过，或是她的声音在我脑海中回荡。
说真的，我很高兴能看见她，即使我摸不见她，而且这种见面方式有些诡异。
我扎好头后，走到床边将窗户打开。
又是新的一天。
外面有一些光亮，打到了我的地板上。
我吹着晨风，在早晨湿润的空气中陶醉。
格雷斯星长期没有光，气温自邪灵组织侵入而骤降，一直都未有暖和过，可我喜欢这种透骨的寒冷。
我转过身，背对着窗户。
在地上的光亮中，有一个我的影子，还有一个同样扎着马尾的影子。
这个影子在我身边，她胸口那儿有个圆圈形的光斑。
“姐姐。”我笑着转头，看着影子对着的地方。
什么都没有。
但是戴斯的影子还在。
我盯着那个影子。
那个影子比我高一点，她伸出手摸了摸我的头。
我感觉她还笑了。
“姐姐，要是你还活着就好了”我喃喃道。
那个影子离我近了一步，抱了抱我。
我感受到的，却还是寒风彻骨，而并非姐姐的温暖。
但她还是抱着我。
没关系，这就够了。
我伸出手，看着地上的影子，也环住她。
地上的两个影子抱在一起。
那个影子松开手，挥挥手。
她是在和我说再见。
“再见。”我道。
我旁边的影子没有了。
我换好衣服，下楼。
到了厨房（虽然我不做饭），我拉开冰箱，拿出冰牛奶和面包。
这牛奶听说是从地球进货的。
食物每隔几天就会有精灵奴隶过来送，所以不用担心吃的问题。
我有些怀念格兰做的饭。
有种怪怪的感觉在我心头徘徊。
我闭上眼，脑海里有哥哥和格兰，还有镜子里的戴斯。
我觉得这种怪怪的感觉叫做“想”。
就像那些邪灵小兵的女朋友给他们发的消息“我想你了”的“想”。
我将牛奶盒扔进垃圾桶，嘴中叼着一片面包出门了。
“喂！戴德斯！”艾文叫住了我。
我停住，看着他向我跑来。
“你知道吗？昨天布莱克那小子像是要造反，晚上去偷喝了好多黑暗之水，然后对着老大一顿痛打，惹得老大今天有些不开心。”艾文说道。
“不知道。”我拿着面包，回答他。
我正要走，他马上拽住我，“等等，咱们老大貌似也对他有点意思，你确定要和老大抢？”他的笑容有些恶心。
后来我知道这种笑容该用“猥琐”来形容。
对了，卡洛斯和我说过艾文这家伙总是喜欢浏览些奇怪的东西。
“艾文，你要是想死的话，你可以直说。”我嚼着面包，对他笑了笑。
“嘿嘿。”他干笑两声，笑声中参杂几丝开心。
“对了，还有一件事，”他说道，“待会儿老大要召集我们开会商量些什么，你别去灵石峰了，去圣坛附近转转吧。”
“知道了。”我扭头就走。
“喂！别迟到了！不然老大又要生气了！”他喊道。
“知道了！你很啰嗦！”我在高等住区的尽头对他吼道。
“你和他们关系不错。”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边的布莱克说道。
“是嘛。”我道。
这里的光比我屋里的还要亮，我瞥了眼地上的影子。
有我的，布莱克的，却没有戴斯的。
一阵风吹过，我银色的发丝飘过，有一下子半挡住了我的双眼。
我看着自己的头发中的缝隙，依稀看见布莱克身后出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
风停了。
那个白影还在，她长着一头粽发，扎成像我一样的马尾。
戴斯。
我有些惊讶，戴斯只在有我一个人的时候出现，从来不在任何我和别人在一起的时候出现。
布莱克注意到我的目光在他身后。
他转过头去，我伸手想制止。
戴斯绝对不能被任何人看见。
“你在看什么？”布莱克看着他身后，眼睛对上了戴斯。
不过他什么也看不见。
我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戴斯从他身后飘到我身边，头发遮着她正常的眼睛，那只全黑的眼睛露在外面。
她伸出手握住我的手。
我笑了。
姐姐就在我身边。
“没什么。”我答道。
“你也听见了，待会儿开会。”我道。
“嗯。”他点头。
我感觉他还有话说。
“一起去吧。”他说。
“嗯。”我咬了口面包。
我们并肩走在路上，一言不发，戴斯跟在我旁边。
一旁的巡逻队只能看见我和布莱克，都一脸怪怪的表情。
无聊。
我想着。
戴斯也没有说话。
到了圣坛，威斯克和卡洛斯已经在那里了，看见我俩进来，一脸感兴趣。
等艾文来了，威斯克便和我们谈了谈有关邪灵组织的一些事，我假装听得很认真，时不时点点头。
我悄悄往身旁看了看，发现戴斯不见了。
诶，真烦。
“会议结束。”威斯克说。
终于熬到头了。
我叹了口气。
“戴德斯留下。”威斯克说。
卡洛斯和艾文窃笑，我看了眼布莱克，发现他眉头紧锁，双拳握紧，像是随时准备给威斯克致命一击。
他看了看我，我从他眼中捕捉到了一丝不舍。
过了一会儿，三个人都走了，只留我和威斯克。
“戴德斯，没想到你俩这么快就好上了。”威斯克笑道。
“我相信我昨天对你说过我这辈子不会嫁给任何一个人，更别提喜欢。”我说道。
“呵呵，开个玩笑。”威斯克耸耸肩。
他扯下他身上的斗篷，如瀑布般的银发落下，垂在他的腰间和肩上。
没想到威斯克还长得不错。
我打量着他。
“怎么，看上我了？”他问。
“呵。”我冷笑。
“我不是那种看见谁长得好看就会喜欢的女孩子。”我说道。
“诶，闷死了，”威斯克捋捋头发，“你哥哥明天来找你。”
“哦。”我在大厅里四处张望，寻找着戴斯。
“不激动？你哥哥可是一年都没来看你了。”他拍了拍垂在他手臂上的衣服。
“嗯。”我敷衍着。
“好了，你回去吧。”他笑道。
我点点头，往门口走去。
“还有，离那个布莱克远点。”威斯克在我出门之前说。
“你看上他了？”我扭头，瞳孔骤缩。
我露出了有些病态的笑容。
“……”威斯克的赤瞳溢出些红光。
“我没有。”他道。
“那你说我为什么要离他远点？”我问。
“我不想在日后伤害你。”他说道，将一缕碎发捋到耳后，闭眼笑着。
“你知道他是谁？”我问。
“嗯。”他淡淡地回答。
他看了看我，嘴角依旧挂着微笑。
他的微笑像哥哥。
可他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