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看那小人,天帝大人委实有些可恨,看他那云淡风轻的模样,更是恨不得将他除之而后快……”茶馆里的说书人坐在中心位置上,惊堂木一敲,说着人们百听不厌的碧落老掉牙的故事——仙界十几年前,初阳上仙谋逆,当今天帝如何将他镇压。
坐在角落里的一位姑娘边吃着桌上的一碗只值四个铜板的阳春面,边瘪嘴,在心里暗暗的吐槽说书人,自己来人间做任务都多少次了,只要是碰到个说书的,唱戏的,这故事都是压轴戏,重头戏,还不止一个版本。
这时候店门走进了个看着赏心悦目的女人,但一看就不是来这种地方吃饭的,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她气质出尘,一进店就吸引了不少眼光。
廖宓径直走向角落里的的位置,把剑放在寇知幸桌上,又掏出一壶酒,“你就吃了碗阳春面?”寇知幸赶紧一抹嘴巴,嘿嘿笑了两声,“这不等你来嘛。”来帮我付银子。
她的月俸尽去搞那些乱七八糟的名堂,这次任务碧落不给报销,只能用自己的银子去置办这凡间的宅子了,偏她还是个穷讲究,宅子要选在好的地段,装饰什么的也要符合自己口味,大概是这次任务时间比较长的原因,她得在这安家了。
廖宓把酒递给寇知幸,寇知幸眨了眨眼睛,说了句:“这九襄就不和你一起喝了,我带走了,留着在凡间慢慢喝。”说话间已经走到了店门口。
留廖宓一人坐在那,听着说书人的后续:“天帝用了大半的仙人之法,和其他仙人一同施法,方才将逆贼降服,昭曰处以‘射鬼箭’的惩罚。”
听了后窃窃私语的人不在少数,明明是当年大街小巷都在流传的事儿,现在却总被翻来覆去的讲,“我有个在千秋门修道的亲戚,说是当时那逆贼被处决时的惨状,当真是大快人心!”“当然,那可是射鬼箭,是仙箭,那逆贼最后可是元神俱灭,死得惨。”
……
寇知幸的宅子在胭脂巷,是个繁华的地方,街坊邻居都挺和善的,她人缘也好,早在前几天就和大部分人搞好了关系,现在见着谁都能打声招呼。
今天回时有很多人围在自己家门口,她去瞧,看见宅子门口站着个孩子,卖豆腐的婆婆说:“兴许是被哪家家里穷养不起孩子的人丢在这了,之前洛河那边不是闹饥荒吗。”
也许这种事儿婆婆见的多了,可怜了一番就劝她把这孩子送去衙门,寇知幸也不是个管闲事的人。
“让一下,让一下。”她驱散了围在那看热闹的小孩或者大人,那孩子就在就蹲在台阶边,手里攥着一串糖葫芦,上面只被咬了一颗,就没有再被吃了,身上衣服是贫民标配的打了很多补丁的粗布衣裳。
小孩一直低着头,寇知幸察觉到他在发抖,虽然只是细微的抖动,但也看得出来,这孩子紧张并且害怕。
她蹲下身,丝毫不管好看且名贵的白裙委地扫灰,又抬起手想要拍拍他,手伸到半空又缩回,为了掩饰尴尬摸了摸鼻子,“小孩,抬抬头。”
这下更尴尬了吧,又不知道人家名字,又不好直接与人家有肢体接触,叫他,也许人家还不理你嘞。
但一想到自己是这宅子的主人,寇知幸底气也有了,见小孩没反应,想再叫叫,这孩子突然抬起了头。
面容干净,唇红齿白,没有令人不舒服的脏物之类的东西,倒是眼眶通红,似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寇知幸莫名的觉得他顺眼,而且长的很令自己“舒服”,想到这一点,她狠狠的在心里唾弃了很多遍自己。跟个老流氓似的。
“小孩,叫什么名字?”问这句话实属正常,把别人送衙门之前得知道人家叫什么,总不能一直叫人家小孩。
她已经猜测小孩回答迟缓的原因是名字难以启齿,比如“二狗,三娃,狗蛋”什么的,穷人家就图自己家孩子好养活,取个贱名再正常不过。
“还没取。”但她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已经七八岁的小孩连个名字都还没有,这家人的心还真够大。难道平时都叫喂喂喂吗?
“小孩,你家是在秦都镇这吗?”“不知道。”看到他戒备的眼神,她辩解:“姐姐不是坏人,你告诉姐姐家在哪,我就可以送你回家。”
又示好性的对他笑了笑,小孩又低下头,闷声答道:“真的不知道,阿娘和我是从很远的地方走来这的,走了很久。”“你娘跟你说了些什么吗?”
“阿娘说,她先去铺子取钱,等会来接我。”说着就站了起来,往巷子口看,以示他娘真的说过要来接自己。
寇知幸心里这时也叹了口气,这不就妥妥的说明已经抛弃这孩子了吗,可惜她同情心也不泛滥,问了之后,就站起来微笑说:“我带你去当差的叔叔那,让他帮你找你阿娘。”
“不要,阿娘说就让我在这等她,我走了,她来接我,就瞧不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