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吟秋呆呆地看着萧羽皙脚上那款男鞋,尽管羽皙浑身被淋得湿漉漉的,连鞋子都在滴水,但是眼尖的周吟秋,还是一眼认出那双耐克限量版男鞋——这就是秦鹤最近来学校常穿的那双。
吟秋趴在桌子上失落地想,“秦鹤,你总是只在意萧羽皙……那,你为什么上次在服装店要帮我解围?还帮我买下那件连衣裙……”
吟秋越想越没有头绪,直到羽皙洗完澡换了睡衣回来,她还坐在那儿愁眉苦脸地唉声叹气。
旁边的苗未央像是永远都无忧无虑,她一脸专注地在剥盐焗杏仁,蜜袋鼬眨着黑漆漆的大眼睛,监督着这个贪婪的小吃货,乌黑发亮的小爪子抓住苗苗的衣服,苗苗刚剥完一个杏仁,蜜袋鼬就“滋溜”一声滑到苗苗的手边,灵巧地抢走那颗大而饱满的杏仁,迫不及待地啃起来。
羽皙甜甜地笑了,便跑过去逗弄蜜袋鼬,一张樱桃小嘴开起玩笑来不饶人,“苗苗,我看可怜的蜜柚这几天又瘦了,是不是你跟宠物抢口粮吃?”
苗苗嘴里塞满杏仁,支支吾吾地想要辩解,“哪有……虽然身为吃货,我至于吗?明明是……明明是蜜柚跟我抢口粮……不……抢零食吃……”
“哈哈哈哈……苗苗你真呆萌……”叶梓大肆地嘲笑苗苗。
整个宿舍唯独吟秋没有笑,她还在颦眉想着心事。
这时,吟秋破旧的手机屏幕没有预兆地闪了起来,吟秋凑过去一看,眉头拧得更紧了,是澜姨,她又想出什么坏主意了?
吟秋忐忑不安地接起了电话,慌乱中不小心触碰了免提键。
澜姨尖锐像泼妇一样的叫骂声从手机里传出来。
“你个小贱人,周末赶紧回来一趟,对门的蔡祥看上你了,昨天到家里来的时候问起你,有提亲的意思,你爸已经答应了,我说你哪里配的上人家啊,过了这村,哪还有这店,就你?也不配嫁更好的了!你就不用做作的拒绝了,别丢你爸的老脸……”
吟秋很委屈,刚想辩解,澜姨就把电话挂了,她在电话那头露出狰狞的微笑:把这小丫头片子卖给蔡家,之前打麻将输却不想还的十多万块就两清了,家里少一张嘴吃饭,趁那女人病着,刚好不给她这一样贱的女儿办嫁妆,划算的买卖……
可怜的吟秋却已经泣不成声,舍友们纷纷好心地围过来。
“谁敢这么对你说话,太过分了!”苗苗愤愤不平地说。
吟秋哭哭啼啼地说,“是我后妈——澜姨,她,她竟然把我许给我家对门那个废物,蔡祥,我不要跟蔡祥!”
吟秋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滴下来,”蔡祥是个彻彻底底的啃老族,他工作两年了,却天生吃不了做工人的苦,又当不上梦寐以求的白领,时间一久,就被边缘化了。”
舍友们都沉默,她们明白,对近几年离开校园的学生来讲,就业市场非一般的残酷。高校毕业人数屡创历史新高,工资低、工时长。
蔡祥跟无数年轻人一样,本该在结束学业后,羽翼丰满、意气风发地离开校园,最终却发现自己成了“折翅的一代”。
周吟秋抹着眼泪哭诉,“蔡祥找了近半年工作才领到了自己的第一份工资。但对习惯享乐的蔡祥而言,这份工资颇为单薄,于是他心安理得地当起了月光族。”
吟秋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我曾经听到过蔡祥跟自己的哥们抱怨,他那时候的工资仅够买半个苹果手机,所以他才上一个月的班,就坚持不下去了。
“然后他非常颓废地辞了职,回到家里后一蹶不振。死皮赖脸的蔡祥并不觉得啃老是一种耻辱,因为他有很多同学也得靠父母接济,房租、吃饭都是不小的开销,没有父母的帮忙,靠单薄的工资根本无力在城里买房,现在找工作压力非常大。”
萧羽皙立刻明白了,国内的大学扩招,虽然大批农村学子进入了高校,但也造成了就业市场上的期望差距——新毕业生中有很多人来自农村,他们从小被灌输的信念是:上了大学就能找到好工作,但在招聘会上,很多人发现,他们的薪水比农民工工资还要低。最后的结果就是,勉强接受一份根本不理想的工作。
国内快速的城市化进程,让更多像何超这样的年轻人涌入城市,自愿或被迫消费着高昂的都市生活成本,当这种发展压力无法由一代人承担的时候,就变成了由两代人共同担负的状况。
吟秋迷茫地看着一向最有主意的羽皙,“皙皙,能不能帮我想个办法,让蔡祥放弃我啊,我真的不愿意跟他,我心里也有喜欢的人啊……”
吟秋的声音越来越小,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不小心说出了心事,脸像火烧一般地红了起来,她头越来越低,视线落在羽皙的脚上。
羽皙此时已经洗过澡,换掉了湿漉漉的衣服和秦鹤的运动鞋,而吟秋看向羽皙的拖鞋,脑海里却满是秦鹤那双运动鞋的模样,不免有些微微愣神,目光中泛起一阵凄楚。
聪明的羽皙如何不懂得吟秋的心思,善解人意的她很快就做了个顺水人情。
羽皙的唇边略带俏皮,“我当然有办法帮你解决掉蔡祥这个麻烦,不过,你也要帮我个忙作为回报。”
吟秋松了口气,“当然可以,别说一个忙了,就是一百个忙,一千个忙,我也乐意帮你……皙皙,你别卖关子了,快说,你要我帮什么?”
羽皙调皮地眨眨眼睛,“阳台上那双男鞋,你帮我还给秦鹤吧,等我洗完……”
吟秋高兴都来不及,立刻喜上眉梢,“我来洗吧,洗鞋那么小的事……皙皙,你真好,谢谢你……”
吟秋给了羽皙一个熊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