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山上,李麟将那几页书信读完,终于确认“花荣”正是师傅“李修罗”曾用过的假名字。当然“李修罗”这三个字,自然也是假名字。
应该只有“李”这个姓氏是真的……小李广……师傅是李广后人吗?
师傅身上到底藏了多少秘密?他总是教我戴面具行事,他又究竟戴过多少张面具呢?
人世,如此不堪吗?该相信谁,不该相信谁?
累吗……活着真累……
以前,我能握人生死;如今,我的生死却被人所握;这滋味,还真是不好受啊……
天王不能信,魔王不能信,武逵也不能信……三娘是为女儿着想;纯儿是为自己的乐子着想……而我,受够了,只想逃出去……
这小水洼,就是间牢笼!
他们从我身上各取所需,而我也不傻,绝对不会被他们所利用……我只是我,只该为自己活着……
我的世界,不需要光,亦无人能照亮!
独行,踽踽……
……
下午,纯儿正在教李麟背诗经,宋远流忽然前来拜见。
宋远流将一本《逐月七箭》交给李麟,告诉他这是父亲要自己交给他的东西。
李麟:“大寨主还真是待人宽厚啊,送了官,送了刀,如今还要送箭术秘籍,在下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宋远流:“魔王寨习武之人渐少,主修箭术的更是少之又少,少侠不必推辞了。”
李麟:“多谢。”
李麟仔细翻阅秘籍,发现那本书上多数招式自己都已学会,确定是师傅真传无误。只是,这最后一箭……
毒箭?
师傅从没教过自己这个啊!但这本书上,毒箭如何炼制,如何保存,居然交代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真的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师傅吗?
不对,赤羽鬼箭也是毒箭!师傅本来就会会,但他没教我如何铸造……他骗了我?
李麟带着疑惑,继续读了下去。毒箭,肝肠寸断……毒性之烈,销魂断骨,绝人经脉,废人武功……
这个,好像和天王十八年前中的毒一样啊?
李麟又回想往事,师傅总说他曾遭人利用,难道是遭魔王利用,害了天王?
李麟越想越可怕,坐立不安……
天王说他年轻时性情暴躁,一意孤行,险些让魔王寨众人陪他一起送了性命,之后武功被废,才性情稍安。
师傅听魔王规劝,射伤天王,之后良心难安逃跑,合情合理……
王英呢?他为什么死?发现真相,被魔王灭了口?三娘一直觉得丈夫是和自己吵了一架之后消失,是讨厌了自己,不想再忍耐自己……其实,王英只是魔王灭口了……
宋远流认三娘作干娘,是魔王心中有愧!这就解释的通了啊……
又是一番勾心斗角,还是十几年前的烂事……真是够烦人的……我也是无聊,为什么要去想这些闹心事……
师傅的事情和我没关系,我是我,他是他,我可不想和魔王寨扯上什么关系……越扯越乱!
我,只想跑路啊!
……
李麟想通事情以后,本想扔在一旁,不再多事!可天知道,他怎么想的,竟又寻思着要去天柱峰给天王解释清楚,既不想师傅蒙受不白之冤,也不想天王被人设计陷害,永远当个大傻子……
有秘密藏在心里,还无人诉说,真是憋的难受!憋的难受就想发泄情绪!情绪憋多了,人就不理智,容易做傻事!
不行,我还是要去找天王谈谈,说说这个秘密,不然憋得慌,容易出心病!
李麟独自一人来到渡口,好言相说,又拿出金银诱惑,那艄公最后终于答应送他去天柱峰。只要李麟不逃,艄公也想多赚点钱财。
舟行一半,却被两只小船拦住了去路。每船两人,手持尖刀,面带杀气。
艄公见来者不善,赶忙跳入江中游走。李麟拔出腰刀与四人厮杀起来。
四人言道:“冤有头,债有主,李少侠莫要怪我们兄弟无情,皆是大寨主的意思,我等也不敢违抗。入了地狱,也请向阎王禀报清楚,免得增了我等刑罚。”
李麟与四人打的难解难分,又有一艘小船驶了过来,来人正是武逵。武逵见李麟落难,赶紧出手帮忙。
武逵武功高强,与李麟联手,不一会儿便占据上风。那四人见势不妙,入水逃遁而去。李麟和武逵也不再追赶。
两人一同来到天王住处。李麟因与天王有要事相商,武逵不便打扰,独自驾舟离去。
天王见了李麟独自来此,心中奇怪,却也不多问,只是设宴款待。两人酒过三巡,李麟便将来意说明。
天王哈哈笑道:“都是些陈年旧事了,想那么多作甚……再说,你也是猜测,说不准的。”
“少年当有少年心事,莫为我等行将就木之人操太多心。”
李麟:“天王爷爷教训的是!但我心中还有一事不明,想问个明白,不知可否?”
天王:“有话直说。”
李麟:“天王爷爷,寨中众人都说,您和儿子之间矛盾重重,不知真假。”
天王抬头看天:“真的!我和他的矛盾,说来话长。”
李麟:“今日不妨借着酒兴讲讲,我也爱听故事。”
天王:“最开始,他帮助宋江时,我心中恼他,所以和他生疏。没想到,他和我年轻时一般脾气,我恼他,他也恼我。后来,我想通了,误会也消了。”
李麟:“那现在关系如何?”
天王:“依旧不好。他和我年轻时脾气一般,性烈如火,凡事都要依着他的性子来,稍有不满,便肆意打骂。我的儿媳丽娘,与他一见钟情,最后也忍不了他,弃他远走。只留下一女在山寨中,名唤小樱。”
李麟:“天王爷爷,如今脾气已好了不少。”
天王:“我那儿子,一直想要个男孩,却偏生了个女孩,心中不满。丽娘走后,他便将女孩当男孩养,名字也唤作“小郎”。后来长到七八岁,竟和我那儿子一般性情暴躁,一根筋。”
李麟:“有其父必有其子,一代代传下来的。”
天王:“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土匪窝里怎么可能养出个大家闺秀。再说,魔王寨众人本就不是匪寇,如今,以武耀威,倒真成了匪寇。我孙女呆在这里时间久了,就真的是要被同化了。”
李麟:“此事听大寨主说了。不知天王爷爷孙女现在何处?”
天王:“我用了个计谋,让她随丽娘走了,去了一个安全的地方。我骗儿子说孙女已死,他因此怨我照顾不周,断了他唯一的血脉,再不同我讲话。后来,他不知从何处听来,小郎被我藏着,便将天柱峰翻了个底朝天,也寻不到,只得走了,关系越来越冷。”
李麟见天王不便说孙女去处,也不再相问。见天王说的伤神,便与他多喝了几杯酒,又聊了一些其他事情。
李麟又谈及宋江。天王让他小心提防:“他用那本秘籍,识破了你就是花荣弟子,又与我亲近,怕你泄露当年秘密,所以杀你灭口。这只是开始,以后你要多加小心,我这里能不来,便不来吧。”
李麟:“自然懂得。”
时候不早,蛇郎送李麟回往青龙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