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斯斯文文的小女孩,随碧莲一起走了进来……
她十五六岁年纪,一身水绿衣衫,淡雅妆容,生得弱柳扶风、病体惹怜,眸中似有一泓清水,映照出的尽是三月里最温暖柔媚的春光。
她缓缓伸出一双细嫩的柔荑,倒了杯清茶,毕恭毕敬地呈到李麟面前,微微一笑:“公子,请吃茶……”
轻声细语,不急不躁,甚是得体……
李麟,怔了一下!
这小妹妹,怎么和寨子里的画风格格不入?
恶婆娘盛气凌人,手段毒辣;碧莲也会呵斥,推搡自己;她竟然这么有礼貌,反倒让人不自在……
李麟,双手接过茶水:“谢……谢——”
不对,她这样绝对是装的,不要轻易相信这个女孩子……毕竟,我刚被她娘骗了一次……要吸取教训……
再说,这女孩自己也没兴趣……自己喜欢的是前凸后翘腿还长那种……她也就脸蛋还可以……身材太平、太瘦了……
李麟小时候看美女,评判标准只看脸,脸不好看什么都白搭……长大以后,审美发生了变化,反倒觉得身材第一,整体白白嫩嫩,五官不丑就行。
两人简短交流……
这女孩子叫王思纯,自幼多病,练不得武功,一动真气五内翻腾,头晕眼花。打小只能与诗书为伴,所以举止谈吐,与三娘和碧莲差别很大。
王思纯读书多了,瞧不上寨子里只知道舞刀弄剑、埋头赚钱的那些人,她需要精神领域的浪漫,所以他娘才给她抓来了几个书生模样的。结果,最后那些人怕她娘生气,整日担惊受怕,都要逃跑,就全被她娘给宰了。
她也很难过,希望她娘别这样抓人了,但她娘脾气倔强,只要是对她好的都强塞给她,根本拦不住。
她也觉得自己罪孽深重,绝食抗议过……可一想到,娘亲也是为她好,看到娘亲哭泣她也难受……娘亲被爹爹丢下已经够惨了,自己不能再辜负了她的养育之恩……最后,没拗过娘亲……
李麟嘴上说着理解,心里却暗自嘀咕,这样动不动就要宰了别人的臭婆娘,能不被抛弃吗?被抛弃了,就觉得世界欠了你,报复全社会?
这种人,思想真可怕!
小爷我,哪里错了?哪里得罪你了?为什么,我这么倒霉,要为别人的过错背锅,这不合理啊!
……
首次交谈,还算愉快……
李麟心想,看来这女孩子通情达理,没毛病,是她娘的问题太大……
两天后,李麟水土不服,卧病在床,幸得纯儿和碧莲轮流照顾。
碧莲姑娘还好,就是一般的嘘寒问暖,关怀体贴;李麟没事时,还能占她几下便宜,心里自然开心。
纯儿就很特别了……她喜欢《诗》经,陪着李麟的时候,手里也捧着这本书……她不但自己喜欢读,还很喜欢念诗给李麟听,就跟大人给小孩子讲童话故事一样。
李麟最讨厌《诗》三百,但为了讨纯儿开心,也只能说很喜欢,很感兴趣;事实上,他听着就跟和尚念经一样,只适合当催眠曲,将就着睡觉……
这一天,纯儿读到一句:“绿兮衣兮,绿衣黄里”时,便被李麟打断了……
李麟,笑道:“这句我能听懂,绿衣黄里,绿色的衣服,黄色的衬里,这不是就是我家纯儿吗?”
纯儿,微微惊讶:“林哥,这话不能乱说……这首诗是写给死人的……”
李麟,面如死灰:“我……我没这个意思,纯儿别误会,我从来没听过这首诗……”
纯儿,安慰:“林哥别怕,纯儿没那么小心眼,只当做没听见就好了,不会告诉娘亲的……”
李麟,长舒一口大气……
纯儿,坦然:“其实,纯儿自己也很喜欢这首诗。既然哥哥感兴趣,我就多念几遍给你听……”
绿兮衣兮,绿衣黄里。心之忧矣,曷维其已?
绿兮衣兮,绿衣黄裳。心之忧矣,曷维其亡?
绿兮丝兮,女所治兮。我思古人,俾无訧兮。
絺兮绤兮,凄其以风。我思古人,实获我心。
……
纯儿念完两遍,李麟已安然入睡……
半个月后,李麟病好,由于朝夕相处,他与纯儿关系自然亲近不少。
其实,这一切还是三娘的功劳。若不是三娘下药,李麟病倒,纯儿无微不至的照顾,两人关系也不会发展这么迅速。
自古真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
三娘见纯儿对李麟很钟意,满心满眼都是喜欢;李麟也挺老实,没有耍花招逃跑————二人脾气挺合得来,便计划着再过段时间,挑个好日子给他们风风光光办个婚宴。
李麟病好以后,久呆屋中过于烦闷,便和纯儿在大野泽泛舟,于碧波潋滟之间培养感情。
当然,为了防止纯儿出事,也为了防止李麟逃跑,碧莲、玉兰、香兰,三个会武功的丫环也跟着去了。
五人乘两只小舟往北方龟山方向行去,行至半路,忽然从水底窜出来一只庞然大物,挡住了众人去路。
那怪物长得像条蛟龙,宽五尺,长十丈,黑色鳞甲在阳光照耀下闪闪发光。
它自水面探出个硕大脑袋,缓缓立起前半身,有三丈多高,目似铜铃,声如闷雷,凶神恶煞地望着众人。
李麟早已吓傻,思纯赶忙安慰:“林哥别怕,这是龙王,大野泽的守护神,不随意伤人的。'”
碧莲见了,忙令玉兰香兰将准备好的牲祭投入水中,献给龙王享用。
龙王摇晃了一下长着尖角的脑袋,熟练地用巨扇一般的大尾巴,在水中使劲弹了一下,便将一头肥猪从水下拍打出来,扬起数十丈高,裂开大口,囫囵吞下。
龙王的尾巴用力拍打水面,激起的巨浪有一丈多高,波涛起伏,将两只小船震得往后漂移,难以驾驭。
李麟从小生长在王府,没见过世面,哪里知道世界之大、造物之奇。今日,他看到这番情景,不禁连连惊叹,往船边多走了几步。
但没想到,小船摇晃,他站立不稳,脚下一滑,竟然跌入了水中……
龙王不认得他这个生面孔,以为是食物,也用尾巴拍打起来,张开大嘴,囫囵吞进了肚里……
……
众人惊讶,大声呼喊,试着与龙王沟通,让它把人吐出来。
可龙王好似没听懂,直接潜入水中,飞速逃遁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