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阳升起,随时间流逝,物事变换,慢慢爬上人们头顶,绽放着仿佛永恒不灭的光芒。
云轻昨天回去,一晚上提心吊胆的,直到快早晨了才睡着,等到日上三竿,云轻醒来,头脑一阵沉重,身上泛着疲惫。扶着床边的桌子起身,桌子还摆着昨日刚刚完工的《道灭经》摹本,昨晚用过的灯台,灯芯短小,蜡油薄薄只剩的一层。
看到《道灭经》摹本,云轻就想到昨晚的那两团黑气,想起那两团黑气就想到昨晚救他的那个神出鬼没的男人,想起昨晚救他的那个人就想到自己居然睡晚了!
看着外面的阳光,云轻又扫到了桌上临摹的图卷,心中不知为何升起一阵愤怒,拿起图卷举起便要扔出去。要不是这一纸图卷,他也不必遭人惦记;要不是这一纸图卷,他也不必冒着危险再次潜入风声鹤唳的入秋林,回来的途中还遇到那两个古怪又诡异的人。
但举到空中,他又不舍得扔出去,花了好几个日夜,好不容易临摹出来的东西,就这么扔了,可惜了。
叹了口气,云轻重新放回桌上。走出门,中堂空无一人。走到门前,东堂炊烟袅袅,娘应该在东厨做午饭,不知爹去哪儿了,这几天他总是急急忙忙的,也神神叨叨的。
正想着,其爹云鹏从外面匆匆走来,怀里抱着个白布包裹,和云轻碰个正面。云鹏一愣之下,眉飞色舞道,“醒了,儿子,快来,有好东西。”只见云鹏快步迈入,举起一个茶壶端起来对嘴便灌了起来,语气神神秘秘的。
云轻无奈道,“爹,注意点形象,你是个教书先生,不是猎人了,要注意形象,要检点,小心娘看到又要训你。”但云轻也知道爹是习惯了,不可能听得进去,就算听进去了,一时也改不了。
“咳咳,你娘她怎么训我了,明明是我让着她好不,常言道:丈夫有志,君子让人。听过没有?让!”云鹏吹胡子瞪眼,心想他生了什么倒霉孩子,成天拆台,一点都不向着他这个爹。
云轻心里翻白眼,也不好多说什么,有些话一次两次便足够了,不必多说,言多必失便是这个道理。
“行了行了,快来看看,我这几天给你弄的宝贝,花了我好大的功夫,才弄到的。”
听云鹏那神经兮兮的语气,一副怀里金银财报的样子,倒也勾起了云轻几分好奇,但探头去看,云轻就知道他想多了,白布之下包裹的是一堆天龙寺香庙里求来的各种辟邪符,这东西,也就云轻几年前初做猎人时,他娘曾带他去求过,所以倒是认识。
看了看他爹云鹏抱着辟邪符一副如获至宝地摸样,云轻神情渐渐严肃,充满怀疑,“爹,你不会去刨别人家祖坟见着鬼了吧,一副鬼要上身的摸样......”
“呸呸呸。”云鹏赶紧向地上吐几口口水,手指指着云轻气急败坏就要就开骂,但云轻到底是他的儿子便放下了这个念头,没好气道,“的确是遇到鬼了,但不是刨别人家祖坟。”
这是还要从几天前说起,就是云轻集市遇爹那天的前一晚,那天云鹏还在房中备课,笔墨纸从书架上刚抱起来,就见,一道影子在门前移动,当时云鹏还以为是云轻或云轻娘便喊了一声,本来没太在意,但突然那道影子就不动了,云鹏这才眉头一皱,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
然后就发现影子所在的门缝中,一道道黑气争相恐后的钻了进来,吓得云鹏几步小跑带着笔墨纸就躲进了床上被褥里,在被子里一动不敢动,许久无声息,云鹏心中恐惧也缓解了些,便在被褥边缘抬起一丝缝隙。一张鬼脸映入眼帘,惨白的眼睛直勾勾的瞅着他的身后。
鬼脸呈黑色,眼仁呈白色,面庞五官有轻微扭曲,无腿无手,浑身上下只有一团模糊的黑气,上身无数黑丝漂浮,像极了无根的海草。
“然后呢,然后呢?”云轻听得津津有味,追问道。
“没有然后了。”云鹏才不会告诉他,他晕过去了。第二天早晨起来,收拾也没收拾,直接便去天龙寺去求辟邪符,结果,不知何时天龙寺居然要排号求符。云鹏排了号,一时间没求到符,便去了酒馆借酒消惊恐,哪曾想一时信了旅人口中贼人的邪说,醉酒之际赶回家写了一纸请假信,去学堂告假几日,专门求符。
就因此事,云轻娘这几日没少唠叨云鹏,说他做了一手荒唐事,害得她最近也是心里惶惶不安的。
“聊什么呢?”云轻娘持着大勺走入正堂,看着云轻和云鹏对着桌子嘀嘀咕咕的。云鹏身手敏捷的一挡桌子,道,“没什么.”
“真的?”云轻娘趁着云鹏一不注意,探头看到了满桌的辟邪符,“云轻,门外有客人找你,说认识你,你快去吧,正好我和你爹有些话要说。”
看着娘手里持着的大勺,云轻给了爹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去门庭找到了所谓的客人,客人一身灰衣,有点眼熟。
庭院中,有一方桌子,客人坐在桌子一侧,身侧桌上还有一杯盛满水的茶杯,应该是娘亲倒的,云轻一头迷雾的坐在另一侧,心中疑惑,这个客人,自己并不认识,他为何要说认识自己,他有什么企图吗?
安静良久,云轻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隔空对客人举了举,一饮而尽,又倒了一杯,才问道,“我们见过吗?”
客人将衣帽摘下,首先入眼的是一头长长的黑发,头顶一条白玉发簪穿过,容貌很干净,给人一种温文尔雅的感觉,眼神漆黑入墨,泛着点点微光,还有就是胸前平阔,是位男性。客人抬手将茶水端起,抿了一口,引发腰间发出叮咚响声,云轻猜测可能配有玉佩令牌之物,也在这时云轻看到了对方的一手青葱白玉般的手指,远观之而不可亵玩焉。
“见过,昨夜黄奕救下你时,我就在不远的林上看着。”
云轻一时间竟不知说啥,那时果然还有其他人,而且昨天的事不是幻觉,但这个人昨天居然就一直在林上看着?云轻歪了歪头,眨了眨眼道,“那我们认识吗?”
“认识。”客人如玉的手指扶着下颌,道,“前几天,村中集市上,我见过你,你见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