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尚流云澈伸臂搂住盈脉语的身体。
“就说你不该说对不起了，你为什么还要说？都到这时候了，我就把心里的话全都说出来吧！你死了，我会伤心的，会很伤心很伤心的，说不定我会茶不思饭不想，说不定我会就此抑郁终生，说不定我会因悲伤过度而冲动地追随着你而去了……”
“对不起……”
“你还说？”盈脉语气得捶了他胸口一下，他立时便剧烈咳嗽起来。盈脉语吓坏了，不停地替他顺着胸口，不停地流泪，不停地道歉。
那眼泪颗颗砸在他的胸口，烧灼着他的心。尚流云澈闭上双目，再也控制不住情绪的迸发，眼角汩汩流出泪水来。
“对不起，”他说，“我一直都没有告诉你，其实中宇国的圣草是无论如何都找不到的！”
“为，为什么？”
“因我在十岁那年便将圣宇给吃了。一开始我便问过鬼幕，必须得由六枚圣草炼成阳炎这种剧毒才能与我体内的阴冰之毒以毒攻毒，若是将圣草分别吃下去就只能是补药，无法解毒。”
“你，一开始就晓得即便找齐了另外五枚圣草也无济于事是吗？”盈脉语轻轻趴在他的胸口，并未表现出尚流云澈想象中的那种激愤。
“嗯。”
“为什么？”既然明白再怎么找下去也无济于事，为什么还要与她费尽千辛万苦去找？
“因为你给了我希望，你为我那么拼命，我没道理自己却在想着既知的结果，抑郁寡欢下去。当时我曾想，只能活一年，反正都是死，不如就与你一起去寻找，这样还有些希望。”尚流云澈缓缓地说着，盈脉语则静静地听着。
“在与你相处的点点滴滴中，我甚至忘却了自己终究只有一年寿命这样的事实，我动了情，本不想让你知道，但随着愈来愈多的男人出现在你的身边，我便再也忍耐不住，冲动地对你表明心迹。我这么做或许有些狡猾，因为我明知自己活不过一年，却还幻想着奇迹会出现。同你相处得愈久，我便变得愈是贪心。我开始变得害怕去想自己的未来，在北雾时，我便感觉身体有异样，我自己服用中药，但却完全不起作用……”
盈脉语的耳边传来尚流云澈那平缓的心跳声，她害怕这心跳会在下一瞬永远地停止。她的心揪了起来。
难怪在北雾时，他在她唇上印下的一吻中带着淡淡的药香，她当时因为惊讶和慌乱，竟没有察觉到他身体的不适，她真是太糟糕了！
“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呢？你若是跟我说，我便不去费尽心思找什么圣草了，我会对你更好一些……”盈脉语咬牙不让自己哭出来，只是眼泪却控制不住，汩汩流出眼眶。
“你对我已经够好了……”
“笨蛋！呵呵呵……不过在你死之前，我也告诉你一个让你惊吓到不行的事实，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盈脉语一边流泪一边笑，嗓子压抑得难受，就仿佛天地间只有她和尚流云澈的存在，时间空间皆静止了，他们，即将阴阳两隔的他们，就这么依偎在一起，说着过往的琐碎小事，说出过往埋藏于心底的秘密情绪。
“呵呵呵，有什么能比死亡还让我感到更惊吓的事实吗？”尚流云澈亦笑，眼角的湿痕亦未曾干过。
“嗯，是比死亡还令人感到惊悚和匪夷所思的事实。其实我并不是盈脉语，我只是附身在盈脉语体内的一抹来自异世的孤魂……”盈脉语将自己在现代的过往以及不幸身亡最后穿越到这里来的事情大致叙述了一遍。
令盈脉语觉得奇怪的是，尚流云澈居然对她所说的事情完全没有感到惊讶，反倒是微微一笑，就好似他早已经知晓了事实的真相一般。
“你，不觉得惊讶吗？不觉得难以接受吗？”
“惊讶是有，但还不至于难以接受。其实从我们第一次见面之时，我便发觉你与之前的皇后有些不同，相处愈久愈觉得你与之前的皇后判若两人。我只当你是突然转性，却没想到原来真的是内在灵魂不同了。经你这么一说，我似乎不那么害怕死亡了，或许我死后也会与你一样灵魂附体，届时，我一定会来寻你！”尚流云澈难得说起俏皮话。
“你这么说是想让我为你守贞吗？奸诈！”盈脉语抬起头望着他，本是龇起犬牙示威，却在望进他眼里的一刹那，泪水再次汹涌而出，尚流云澈亦是不停地流泪。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良久，尚流云澈伸出大手遮盖住盈脉语的眼睛，任自己的掌心被她的泪灼烫、浸湿……
“你叫什么名字？”尚流云澈问。
“奥黛丽！”盈脉语伸出两手握着尚流云澈遮盖在她眼睛上的大手，压抑地哭泣着，声音哽塞沙哑。
“奥黛丽，黛丽，丽……”尚流云澈亦哽塞着声音轻轻唤道，突然再也唤不出，只是迅速抽回手捂住嘴巴，指缝间再次流出暗红的液体……
盈脉语直接抬袖替他擦拭嘴边的血渍，一边擦一边笑说：“都到最后了，你还激动做什么？莫非连这半天的时间都要白送了老天爷？”擦到最后，俯脸在他唇上印下一吻，并伸出舌头轻舔他的唇角，口中化开血的甜腥咸涩味道，痴痴地说，“不晓得喝了你的血是否会中毒？”
尚流云澈也似是猛然察觉到这一点，急忙推开她：“咳咳……你，别做傻事！”
盈脉语不以为然地笑了笑，爱情果然会令人变成笨蛋，她适才真的有想过要与尚流云澈一起死，不过，她前世已经死过一回了，今世才穿来不久就再死一回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对了，你等着，我去将我们辛辛苦苦才找到的圣草拿来，即便无法解了身上的毒，拿来看着也是好的，权当是回忆过往的信物了！”盈脉语站起身，略有些蹒跚地走向房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