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睡得太晚,导致程潜今天下午一点才起的床。
江悦在六点给他发了消息:“早上好,北京下雪了耶。”
程潜摸着自己的寸头,趿拉着拖鞋,边发语音边往卫生间走:“早上好,悦姐记得穿秋裤。”
江悦正躺在酒店的床上小憩,听到特关的铃声,抬着手摸过手机,小丫头不喜欢发语音,每次回消息都是打字:“你好像沈女士喔,我才不穿秋裤,太丑了。”
程潜笑了笑,叼着牙刷打了个电话过去:“臭小孩现在很叛逆啊?小心感冒。”
“已经感冒了。”江悦吸了吸鼻子,躺在床上翻了个身,“我鼻音太重了,打电话怕你听不清。”
“听得清。”程潜突然回想到昨晚江悦跟自己打电话,电话里时不时传来的风声,“江小悦,你昨天在哪里跟我打的电话?”
“阳台。”江悦从床头柜上抽了张纸巾,捂着鼻子继续跟电话里的人说话,“你不要偷听喔,我要擦鼻涕。”
程潜握着手机,看着镜子里笑得像个痴汉的自己:“好!我把耳朵堵住了!”
小丫头那边安静得出奇,过了会儿传来小小的一声“噗”,程潜拼命抑制着疯狂上扬的嘴角,小丫头真是一点戒心都没有,程潜捧着手机听完了全过程,只觉得江悦天下第一可爱。
“程潜?”江悦把纸扔到垃圾桶里,重新缩回被窝,“你还在吗?”
“诶!”程潜吐了口漱口水,出了卫生间,“在呢!”
程潜口音里本就带着点京腔,那一声“诶”,吊儿郎当的,尾音上扬,听得江悦心情也跟着上扬。
小丫头捂着手机,声音小得程潜差点没捕捉到:“我好想你。”
“我也是。”程潜倒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发呆,“想得骨头疼。”
想得骨头疼。
“等我捧个奖杯回来,给你装水喝。”江悦软着声音,说的话却野得不可一世。
“得嘞。”程潜应道,“悦姐带我上清华。”
“上不了清华,我就包养你。”江悦用手指敲了敲耳麦,“上了清华,你就包养我。”
程潜捧着手机笑个不停:“悦姐,你是不是有点发烧呀?”
“干嘛?”
“今天怪帅的。”程潜晃了晃脚,“迷人得无可救药。”
江悦迷迷糊糊地应了几声,只觉得身子越来越沉,眼皮越来越重。
没一会儿,程潜便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均匀的呼吸声。
“悦姐,你稍微跑慢点。”程潜看着茶几上堆的越来越多的习题,轻叹了口气,继续小声地喃喃道,“程小潜快追不上你了。”
电话那头没有回应,程潜找出耳机,听着江悦淡淡的呼吸声,从桌上选了本没做完的地理试卷,摸了笔开始做题。
江悦醒来的时候已是晚上,北京夜里仍旧明亮,霓虹灯顺着高楼一路延伸,通向墨色的天际,远方的灯塔闪着红光,成了天上的红星星。
后面的几天,江悦都一直窝在酒店,小丫头不生病还好,一生病半天都好不了,眼见着身体状况越来越差,江悦终于还是向导师低了头,在比赛的前一天乖乖去了医院吊水。
程潜最近一直都很忙,江悦也很少找他聊天,只是吊水的时候无聊,江悦就反反复复看着程潜的主页。
网名:0724
性别:男
签名:*******,*******。
再无其他。
干净地很难窥探到这个账号主人的性格。
江悦心里突然就滋生了一种甜丝丝的骄傲感。
你看啊,藏在这个账号后面的人,是我的男朋友。我知道他喜欢的、知道他讨厌的,我知道他的软肋、他隐藏在吊儿郎当皮囊之下的温柔和小脾气。
这种感觉就好像小时候藏在肚子里的秘密。这个国家有三个温度带,领土面积约为960平方公里,这里生存着14亿的同胞——以后可能还会更多。但是这个秘密,在这三个暖温带、960平方公里、14亿人口里,只有我知道。
只有我。
这种类似“私有物”的亲密感极大地满足了江悦的小心思,犹豫再三,江悦还是在对话框里打上了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你好啊,程潜。”
江悦再收到程潜的回复时,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
护士来换了一次盐水,江悦本来躺在床上睡觉,被护士叫醒后也懒得再睡了,本想拿着手机做点物理题,结果就看到程潜发来的消息。
“你好啊,江悦。”
你好。
江悦抿着嘴,不让笑容扩散地太大,手下的动作却很快:“你在干嘛呀?”
“在写数学题。”程潜右手拿着笔,左手快速地打下一句话发送出去,“悦姐比赛结束了吗?”
“明天才开始。”
程潜看着江悦的回复,愣了愣又继续打道:“学忘了,以为今天比赛。”
江悦却敏锐地捕捉到了这句话里的重点,单手打字太麻烦,她干脆发了条语音过去:“程潜,你这几天一直都在家学习吗?”
大概是真的学懵了,程潜听完语音也没多想,老老实实地给了对面的人一个肯定的答案,末了还问了句:“怎么了?”
江悦感觉心里有一股无名火在乱窜,小丫头躺在病床上咬牙切齿地开始打字,也不顾左手上的针头会不会偏移:“你不要命了呀?懂不懂什么叫劳逸结合呀?你现在都学都不清醒了,身体出了问题怎么办?”
程潜被江悦这么一通连问轰炸,彻底清醒了过来,原本满脑子的数学公式这会儿也全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脑海里自动浮现了前段时间放松眼睛时从楼上看到的一辆辆警车。
“悦姐,小的不敢,小的每天晚上都有准时夜跑!”
江悦不再回话,只是发了个笑脸的表情包过去。
程潜第一次发现,微笑原来也能带有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