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绥话音刚落,台下皆为一惊。尤其是方被提及的翰林学士退到皇帝下坐殿前,小声感慨道“此女日后,定是了不得啊”
这话让陆宜白听到,斟酒的手腕在空中停顿两秒,他的目光,飘向了座中的少女。
他将杯子溢满的酒端起一饮而尽,繁复的千般滋味在心头,最后只化为了脸上露出的一抹淡笑。
他好像,一次次的低估了他。
初识时,他只觉得郑绥和所有簪缨世家的娇娇女一样蛮横粗鲁,只是比她们还要厚脸皮。接着,他发现她背后还有着玉锦楼的老板的一层身份,时至今日,她甚至有勇气谏言开创女子入仕的时代……
他好像越来越看不透她,仿佛一杯沉浸了许久的烈酒,值得他去慢慢发现。
“她所说可有此事?”
皇帝目光落在了刺史许巍和左大夫沈初北的身上。
“回禀陛下,确有此事”
“禀陛下,这位姑娘所言不虚”
两人战战兢兢的起身,接连道。
皇帝的目光变得意味深长起来“看来朕,果真禁锢于先朝的旧观念中,错失了许多良将”
他眼中闪过沉思“只是今时不同往日,我燕齐先祖励精图治,百年间国力已居四国之首,此番难免惹人眼红,既然未有近忧必有远患,为了弥补缺漏,那么这制度的确该……变革变革”
皇帝这是,认同她的话了?郑绥眼中闪过一丝喜色,朝正对面的陆宜白挑了挑眉。
以往遇上郑绥的显摆,陆宜白全当置之不理没看见,可此番,他却也难得的回给郑绥一个笑脸。
此刻皇帝瞧着底下的郑绥,接着翻阅着手中的记名册,为了以示公正,上面只简短的记述了选手的姓名籍贯,并未写出其家世背景。
可依据她的穿着打扮,皇帝心中已料定几分。
他手下一停,问道“郑绥,这个姓氏倒是和我朝镇远大将军同属一脉,莫非你和郑远州有些关联?”
郑绥一听,不可置否。
“陛下所讲不错,郑将军乃小女家父”
这话一出,众人神色皆是一惊,目光尽数从郑绥身上转向郑远州。
郑远州虽身居高位,但平时为人处事颇为低调,加之家风正直廉洁,因此其府上家事倒也没什么可以拿来做文章的。
至于他膝下一女,众人更是无从知晓,他们平日里连自家的儿女尚且缺乏管教,哪有时间去关心别人家的闺女。
只有与郑远州平日来往甚密的官员才知道,郑将军早年间常年驻守边疆,边疆一地颇为苦寒,郑远州膝下无子,自然更为心疼女儿,于是便将其留在将军府中。这一来二去对女儿难免疏于照顾,因此这郑绥幼时便被送出燕齐学艺,近两年才接回燕京城。
至于其他,他们更是所知甚少了。
还有一些朝中颇有脸面的官吏,脸上却是姹紫嫣红的不太好看。
以往王公大臣府中的少爷结亲,讲究的是强强联合。首先看中的便是身份,因此府中有适宜成婚少年的显赫门第,将燕京城里所有簪缨世家挑挑拣拣出来,也留意起了这位将军府里唯一的嫡出小姐。
身世相貌皆是一等一点好,但偏偏喜欢同那陆锦纹混在一处,加上这陆锦纹那燕京小霸王的名声,能同他玩在一处的多数是那秉性相投的花花公子。再往深里打听,果然不辜负陆锦纹狐朋狗友的名声,追猫逗狗玩蛐蛐,喝酒听戏逛青楼,所有纨绔子弟能做的事,它是一样不少,面面俱到。
这要是嫁到自家府上,哪里是娶老实本分的乖巧媳妇,分明是娶遗祸千年的流氓霸王。
因此,这结亲一事,自然也就不了了之。
可如今看来,似乎又不是这么回事啊……
出身家室很显赫,家里老父亲手握四十万兵权。
容貌品行没得说,面对皇上也是落落大方。
军事武学也很有造诣,一篇策论连皇帝都赞成夸奖。
这提亲一事,似乎又能提上日程了……
众人心里皆怀着不同心思,再看向郑远州时,眼神里更添了几分羡慕。
便是这样一位平日里没什么名头的,众人看来皆是稀疏平常的将门贵女,如今却有这么一番作为。
皇帝坐在高座之上,心里已有了比较。
“郑将军可生了一位好女儿”
闻言,郑远州也连忙起身,他也没料到郑绥今日能有这样出彩的表现,面露喜色道“多谢陛下赞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