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沙狂啸,掀起阵阵巨涛。
他衣袂飘飘如仙神降世,白发青丝间沧桑起伏,剑眉凌冽庄严肃穆。
无法形容他的到来,却如万众瞩目朝拜仰望的神祗。
众人屏住了呼吸,在他威严的气势下,心跳也跟着加速。
他就是诸葛神尊!
柳芸蕙静静看着他,咀嚼着他刚才的话,苦涩地凄然一笑,眼泪婆裟地自嘲道:“我早该想到。”
诸葛神尊缓步而来,犹如踏足大地的神明,却轻轻弯腰将瘫软在地的柳芸蕙从地上挽了起来,轻轻笑道:“你既然想到,又何必执著?”
一旁的伍云逸心思百转,却也想不通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不是入魔了吗?
怎么会好端端出现在莲池?
魔宗众人比他更为惊心莫名,黑袍神使仿佛明白了一切,道:“想不到一切都是你的诡计,本座这次认栽了。”
诸葛神尊放开柳芸蕙,走上前面对着黑袍神使,淡淡地道:“你错了,本座确实入了魔,二十年前就已经被魔气入侵。”
蛮荒沼泽魔气纵横,即便大罗神仙也不可能逃过魔障沼泽的侵扰,又何况他区区一介凡体?
黑袍神使难以置信地道:“既然如此,你为何又好端端站在这里?”
诸葛神尊淡淡地笑了笑,道:“你不需要知道,但是今日你们也别想着走了。”
此话一出,无论是黑袍神使,还是魔宗四圣使,全都面寒如霜握紧住了手中的兵器,严阵以待准备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一翻较量下,黑袍神使重伤未愈,至于四位魔宗四圣使,除了苍月外,其余都重伤难以再战。
此刻,他们面临所未遇的强敌,是以抱着必死之决心,苍月更是挡在了黑袍神使面前,小声道:“你们先走,我断后。”
“鱼鳞圣衣?真的无坚不摧?”诸葛神尊轻笑一声,他话音未落,突然并指如刀,对着苍月轻轻一指。
他这动作轻盈缓慢,却骤然光芒大盛,犹如一道剑气惊鸿般射了过去。
苍月大骇之下,急射两道冰魄神针,“嗖嗖”两声破空而鸣,冰魄神针眼看就要击中诸葛神尊,却在身前两尺骤然停顿,转而化作了寒冰掉落在地。
诸葛神尊指挥剑芒却先发后置,由一道化万道,顿时纵横交错天花缭乱,将魔宗五人笼罩在剑气之中。
他们欲运功抵抗,浑身上下却像是被人捆绑了一般,任凭如何挣扎也丝毫动弹不得。
剑芒所及之处鲜血飞溅,哀嚎骤起,只见为首的苍月,此时双臂鲜血淋漓,身上的鱼鳞圣衣断断续续发出崩裂之声,突然“哗”地一声全部被剑气撕裂,落地成了一片片大小各异的鱼鳞。
剑气又突然消失,五人像是被释放了一般,骤然瘫软在地,苍月冷冷盯着诸葛神尊,道:“为何不杀了我们?”
诸葛神尊只是笑了笑,道:“回去告诉白玉神,若是胆敢再踏足天山剑宗,下次蛮荒之行,玉神宫定将鸡犬不留。”
他此话声音压的很低,却有着无与伦比的气势,足以压倒众人。
祁武阳走过来,道:“师兄,不可放他们离开。”
诸葛神尊看了他一眼,道:“尔等已散去百年修为,如同蝼蚁,杀之何用?”
一语惊众人,区区一指之力不但破了鱼鳞圣衣,更废去了魔宗五大悍将的百年修为,着实令人难以置信。
但是他说出的话,也由不得别人不信。
黑袍神使神色漠然,从胸口掏出那块白玉令牌,默念口诀后一道白芒将他们笼罩,瞬间全部被带走,却留下了一句话:“妖姬,宫主口谕,速回玉神宫。”
“师傅,究竟是怎么回事?”苏茗玉看了眼师娘,又看着师傅,想弄清楚事情的盘根错节。
诸葛神尊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将目光落在蓝衣身上,笑道:“为师果然没看错你。”
蓝衣眼含热泪,却低头道:“可还是败了。”
天山剑阵本是不败神话,如今却败得一塌糊涂,蓝衣心中有愧,愧对师傅的教诲。
诸葛神尊道:“为师都看在眼里,你很好,可堪重任。”
他说完不等蓝衣回话,又看向断臂的柳宗元,道:“失去一只左臂没什么,但凡事不要过于激进。”
柳宗元明白师傅的话中之意,刚才若非他急于求成一味冒进,剑阵不可能被攻破,也就不会败。
他含泪单膝跪地,道:“都怪弟子,请师傅责罚。”
“起来吧!”诸葛神尊接着道:“吃一堑长一智,这就是磨炼。”
他说完将目光转向伍云逸跟林佳遥,走过去道:“劳烦两位小道友了。”
伍云逸心有疑问,却不等他发问,诸葛神尊突然命令道:“除夫人长老之外,全部退出莲池。”
他的命令就如同一道令箭,没有人敢不遵从。
等到众人全部退去,柳芸蕙才看着诸葛神尊,道:“是我对不起你。”
祁武阳突然跪在地上,忏悔道:“全是我的错不怪师妹,任凭师兄处罚。”
诸葛神尊缓闭双目仰望苍穹,满心苍夷地道:“你们两个的事情我早知道。”
祁武阳跟柳芸蕙漠然颔首,心里却是五味杂陈。
诸葛神尊又看着柳芸蕙,道:“蕙儿,其实是我对不起你,带你回来不久,我已然知道了你是魔宗妖姬。”
妖姬缓缓落泪,忽然想明白他为何突然冷落自己,原来是洞悉了一切。
诸葛神尊又接着道:“我不怪你,可你不该引诱武阳,你会毁了他的,你知道吗?”
妖姬默默听着心痛如撕,可她一句也没有辩解,甚至也无从辩解。
“不怪他,是我色迷心窍,全是我的错。”祁武阳想揽下一切过错,可他却不知道,太多的是是非非,又岂是一个人的错造成的?
“妖姬,你走吧,带着小天走吧!”诸葛神尊也忍不住留下了泪,回想当年还目目在沥,可如今已然物是人非了。
祁武阳浑身一颤,道:“不可,少宗主不可以走。”
他是天上剑宗的将来,又是诸葛神尊的亲生子,怎么可以走?
诸葛神尊忽然自嘲地笑了笑,道:“二十年前走过蛮荒魔障沼泽,我就已经失去了生育能力。”
祁武阳忽然瘫软在地,看着妖姬强忍着泪水,问:“小天……小天是我们的孩子?”
妖姬面色惨白,轻咬朱唇半晌,低声道:“不是。”
祁武阳缓缓闭上双目,心痛如绞。
“你入魔都是假的?”妖姬看着诸葛神尊,又看着地上的祁武阳,道:“你一直都知道,一直都在骗我?”
诸葛神尊叹息一声:“二十年前确实魔障入侵险些入魔,闭关便是为此,至于你亲口说你跟他……我疯狂是真的,却也不至于真的入魔……”
祁武阳接着他的话道:“对不起,我身为天山的长老,不能愧对祖师。”
妖姬突然惨然大笑,却还是不信:“那些外门弟子……”
诸葛神尊看着她,道:“他们都还活着,只是下山历练去了。”
妖姬还是搞不明白,继续问:“这一切的目的是为什么?”
诸葛神尊黯然失色,神伤片刻,道:“是为了白玉神,可惜……他没有来。”
“惘雀图呢?”
诸葛神尊看着她疯狂的样子,叹息一声,道:“就是为了打草惊蛇,魔宗确实着急了些。”
这一切豁然明了,妖姬潜入天山剑宗,却被眼前的两个人欺骗了,什么宗主夫?,什么言听计从?全都是骗人的把戏。
妖姬镇了镇心神,忽然笑道:“什么名门正宗,都不过是徒有虚名,你们跟魔宗又有何区别?”
诸葛神尊淡淡说了句:“你们是魔,而我们是人,这就是区别。”
风寒而立,祁武阳看着妖姬离去的身影,忽然问了句:“你可曾真心对过我?”
妖姬停了下,背对着他眼泪凄凄,却说了句:“你我往后,各自天涯再不相望。”
诸葛神尊杵在原地,没有回头也没有多看她一眼,可是他的心在绞痛,而这一切的根源,都是因为白玉神。
诸葛神尊跟祁武阳都没有再说话,仿佛过多的言语都成了悲伤,既然是悲伤,只有让它散去风里。
祁武阳看着他欲言又止,但是他心里明白,诸葛神尊是爱她的,可爱一个人为什么要去伤害她?
没有人明白,就连诸葛神尊也不明白,即便他被看做神祗,但他始终还是人。
只要是人,就逃不过七情六欲的烦扰。
多年后,当再次见到妖姬,诸葛神尊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爱,而现在他什么也不会明白。
伍云逸如膜拜天神一般,仰望着面前的诸葛神尊,他没有去问为什么,因为这都是他们自己的事情,外人少知道些也并非什么坏事。
林佳遥拿出司徒慕交给她的锦盒,递上去道:“宗主,祝你福寿安康。”
诸葛神尊打开盒子,看到里面一根再普通不过的人参,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
伍云逸走过去瞧了眼,立即捂上脸,侧眼看着林佳遥眼色询问,她却表示一脸的无辜。
诸葛神尊忽然笑道:“想必是司徒老儿的手笔吧?”
林佳遥不敢欺瞒,将司徒慕的原话又说了一遍,诸葛神尊似乎并未生气,反而开怀大笑。
伍云逸还是鼓起勇气说出了自己的诉求,又将伍云袖的事情说了一通,最后厚颜无耻地道:“天山雪莲是珍贵之物,晚辈也不敢觊觎,只是家姐……”
“既然知道是天山宝物,还敢开尊口?”诸葛神尊淡淡说了句,又浅酌一口浓茶不去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