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位于长安城外的村庄,里正李有年,据说是跟长安城内一位大官有着连襟关系,故而十年前被安排到山城为里正。
“元宝”就是他的独子,名李昂,凭着父亲里正的位置,平日里专横跋扈习以为常,龌龊的品格能够臭出数十里。
伍云逸一向口舌不饶人,两人之间必然少不了一些矛盾,甚至还曾大打出手,结果却不分胜负,两两挂彩。
只不过伍云逸每次都得躺上个三两天……
“李昂,你是喝醉了吧?就你也想娶我姐?我姐可是村里一枝花,你也配?”
酒桌上两杯酒下肚,伍云逸丝毫不留情面,当众捅破窗户纸,也省的那些虚伪客套得说辞。
“小伍子,以前对你出手重了些,以后咱们也是亲戚了,只要你嘴巴不那么臭,我也就不计较了。”李昂虽然体肥脑大,可话嗓子也不含糊,举起酒杯道:“不打不相识,这杯酒过后忘记那些小恩小怨的。”
伍云逸醉眼看猪头,想他四肢发达头脑却不简单,本来故意话锋怂怼,就是让此事不了了之,如今的如意算盘打不响,只能憋后招。
“酒过三巡,也该说正事了。”李有年放下酒杯,笑道:“成元,我俩相交也十载了,算知根知底,女大当婚,我们就做了这个主吧。”
“不嫁。”伍云袖一摔筷子愤然离席,弄的气氛尤为尴尬。
伍云袖的母亲刘桂兰轻咳两声,道:“里正大人,女大当婚是不假,可是这也得你情我愿,小女……唉……”
李有年笑道:“弟妹此话差异,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哪里由得他们胡来。”
“话是这么个理,可做父母的也不能硬来。”刘桂兰也明白李昂的品行,再不说话就真的推自己的孩子进火坑了。
李有年调转枪头问伍成元:“成元,你是家里做主的,你得说句话啊。”
伍成元轻叹一声,会意到刘桂兰一直使的眼色,又想着女儿将来的幸福,咬牙道:“里正大人,小女尚且年……”
“成元,我记得村南的那三亩地还存在些纠纷,处理的怎么样了?”李有年不等伍成元话毕,笑着问出一句两不相干的话。
这句话却犹如当头棒喝,敲在伍成元心头,他心里咯嘣一声,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
村南三亩地的纠纷,跟朝廷沾上边,伍家四口全靠着那三亩地养活,最终是不是自己的,还不是李有年一句话的问题。
他搬出这档子事,无非就是拿婚事做配。
伍成元骑虎难下,一头是女儿的幸福,另一头是家人几口的温饱,孰轻孰重只在权衡。
“成元啊,这件事要是有难处我来出面,你呀就别干发愁了。”李有年适时抛出橄榄枝,也好令他早做决定。
伍成元抬头看着李有年,深沉一口气,道:“那就谢过里正大人了,婚事……”
“父亲,您先别着急,再容我跟里正大人说句话。”伍云逸憋着大招,关键时刻义不容辞跳了出来。
“贤侄,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言。”仅管李有年对他心生反感,但还得保持一贯的风度。
伍云逸笑道:“里正大人刚才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此话可还算数?”
此话令酒桌上的几位倍感莫名,一时间猜不透伍云逸葫芦里装的什么药。
李有年也只有皱眉道:“此乃礼教,当然作数。”
伍云逸长长吐出一口气,笑道:“那就对了,秀儿姐……不对,伍云袖跟我早有婚约,如此说来,只怕这门亲,我们是攀不上里正大人了。”
此言一出惊愣众人,就连伍成元夫妇都似傻眼一般。
李有年盯着伍云逸,怒道:“你这孩子,那可是你姐姐。”
“没错,我是叫她姐,可没有血缘关系啊。”伍云逸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接着道:“其实我并非父母亲生。”
李有年大感意外,对于此时还是头一次听闻,转眼盯着伍成元夫妇,似是在询问此话的真假。
伍成元对外从未说过此事,如今也不能藏着掖着了,点头道:“里正大人,小儿说的没错,他并不是我们亲生的,是……”
“我亲生父亲早逝,将我寄养在伍家入赘做儿子,有凭有据。”伍云逸打断父亲的话,从怀里逃出一张纸摊开,开头“婚契”两字格外显眼。
李有年伸手接了过去,反复看了几遍,皱眉道:“这墨迹还未干透,你唬我?”
伍云逸撇嘴道:“天气潮湿,只不过湿潮而已,里正大人这就冤枉人了。”
李有年冷“哼”一声,盯着伍成元道:“成元兄,想不到你们竟然唱这么一出,后会有期。”
李有年撂下一句话拂袖而去,李昂也不情不愿地吩咐伙计将彩礼带出了伍家。
他们一走,伍成元犹如泄气的皮球,整个人瘫软在椅子上,魂不守舍地唉声叹气。
“父亲,怎么样?这一招一下就解决了,你也松了口气吧?”伍云逸又喝了杯酒,脸上红光耀人,就像做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伍成元缓缓抬头瞪着他,怒道:“你小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惹急了李有年,全家等着喝西北风吧。”
伍云逸极度委屈地垂下头,像是做错事的孩子。
伍云袖此时跑了出来,道:“父亲,此事不能怪云逸,女儿情愿去死也不嫁给那头猪。”
伍成元还能说什么,看这一桌子的酒菜全没了胃口,一甩筷子进了房间,留下三人愁眉苦脸。
“小伍子,走……”
门口忽然进来一个少年,看到伍云逸的姐姐跟母亲在旁,后面的话硬生生给吞了回去。
伍云逸也觉得气氛有些闷,挑话道:“我出去了。”
他逃也似的跟少年一同溜出了家,一路上少年问:“小伍子,怎么了?看你心事重重的样子。”
伍云逸挠了挠耳朵,一本正经地道:“朱老二,你觉得我姐姐怎么样?”
闻言,朱老二的眼睛变得贼亮,眨眼道:“云袖可是山城出了名的美人,就是醉花楼的头牌也没法比呢。”
伍云逸一巴掌拍了过去,怒骂:“你个混小子,居然拿我姐姐跟醉花楼的姑娘比,你是闲命长?”
朱老二脑袋吃痛,连忙认错道:“说错话了,说错话了。”
伍云逸也没过多计较,一脸犯愁地道:“我姐那可是美人胚子,李昂这只蛤蟆居然惦记上了,怎么办啊?”
朱老二也不觉得惊讶,道:“他一直垂涎袖儿姐的美色,早就人尽皆知了,上次他还……”
“还什么……”见他欲言又止,伍云逸一瞪眼道:“快点说。”
朱老二抓耳挠腮思量着要不要说,却被伍云逸眼神威逼,只好从实招来,道:“这混蛋还偷看袖儿姐洗澡。”
“啊……”伍云逸猛然瞪大眼,怒不可些地握紧拳头,道:“他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朱老二劝说道:“你消消气,听说醉花楼来了个姑娘,格外的标志,赶紧瞧瞧去。”
伍云逸一听有漂亮姑娘,顿时将怒气抛到九霄云外了,加快了步伐显得迫不及待,却又猛然停下,道:“没钱,能看不能摸,激动个鸟啊。”
“能够一饱眼福也不错吧。”朱老二一副花痴到极点的样子,险些流出哈喇子来。
伍云逸也随即表示赞同,两人急匆匆赶到醉花楼,却是冤家路窄,巧也不巧地遇上李昂。
“你个穷酸鬼,居然上醉花楼,不嫌丢人啊?”李昂憋了一肚子火,本是出来消遣消火,没想到遇上冤家,自然得奚落一番。
伍云逸一看到他那副嘴脸就恨不得上去大嘴巴赏他,以前都限于实力不允许,但此刻看到他这幅嘴脸,不由的想起朱老二说的偷窥一事,瞬间丧失理智,上去就是一大嘴巴。
李昂瞬间懵逼,他没想到伍云逸借了胆子,居然在众目睽睽下动手。等反应过来整个人疯了一般,怒嚎:“给我揍他。”
他那两个随从得到命令一拥而上,伍云逸虽然不孬,但也不傻,明知打不过自然是撒丫子跑路。
可李昂怎会咽下此等口恶气,一群人疯狂追赶,锲而不舍一路追到狮子崖,伍云逸一拍额头:“遭了,溜上死路了。”
狮子崖背面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峭壁,伍云逸眼看无路可逃,只能做好奋力还击的准备,怒道:“死胖子,小爷可不怕你。”
李昂不屑地啐了口唾沫,道:“你要是有种跑什么?有种你接着跑啊?”
谁不跑谁孙子,这不无路可逃了么。
伍云逸探身愁了眼深渊,果真深不见底,吓得腿上一哆嗦,道:“有种一对一。”
李昂可不上当,道:“鬼才跟你一对一,今儿非得要你一条胳膊不可,看你小子还拽不拽。”
欲哭无泪的伍云逸,可不想变成独臂大侠,但是对方三个人,自己双拳难敌六手,呜呼哀哉,寻思着今天势必得载这里了!
“李昂,你干什么?”紧要关头伍云袖赶到,朱老二唯唯诺诺跟在身后。
李昂回身看了眼两人,目光森寒地盯着朱老二,怒道:“你是欠收拾。”
伍云袖挡在朱老二身前,仗义凌然地道:“死胖子,不管他的事,你要是敢动我弟,今天非得把你扔下去。”
李昂天不怕地不怕,偏偏见了伍云袖就胆寒,咽了口唾沫,道:“但是……伍云逸打了我,这事怎么算?”
“你就是欠揍,以后见你一次揍你一次。”有人撑腰伍云逸胆子也跟着肥了,说完还比划着拳头。
由于过分激动,动作幅度有些大,伍云逸脚下一滑身子一沉,整个人掉了下去。
幸好他手脚灵活抓住了峭壁上的一颗小树,惊吓到煞白的脸才恢复了一丝丝血色,暗自庆幸:“还真是命大。”
悬崖上的几人也惊吓的不轻,纷纷上前查看,看到伍云逸挂在一棵树上,全都放下嗓子眼的心。
“云逸,你乱别动,我们这就找东西拉你上来。”伍云袖赶紧跑一旁搜寻能够拉伍云逸上来的东西。
李昂也受了惊吓,若是伍云逸就这么摔下深渊一命呜呼,他也难逃罪责。
挂在树上的伍云逸丝毫不敢动弹,等到伍云袖找来一根藤条放下,他总算抓住了这根救命稻草。
眼看就要获救,深渊却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鸟鸣,接着一只大鹏鸟冲天而上,与伍云逸擦肩而过,吓得他一哆嗦手一滑掉了下去。
“不是吧……就这么挂了……啊……”
深渊传来伍云逸不甘的声音,接着一声惨呼再没了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