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困。”千赫一边走着,一边打着哈欠,睡眼朦胧,整个人都处于游离状态。抬眼,逐渐西落的太阳猛地惊醒了她,今晚是月圆之夜,她还是早早回去以免出什么意外。不自觉的,脚步都加快了许多。
“钱老板,说好的五十两银子,怎么少给了二十两?”苏鞍立马拉住了转身就要踏进轿子的钱老板,眉头紧皱,不满的看着手里的三十两银子。这怎么能白白少了二十两?
“你也不看看你送过来的人都被别人玩烂了,给你三十两都不错了。你要是觉着不愿意,这卖身契给你,你把银子还我,我还不要了。”钱老板略微嫌弃的扫了一眼被钳制在一旁脏兮兮的小孩儿,越看越觉得是个亏本的买卖。
“爹爹,不要把小晏卖出去,小晏会很听话的,我不要跟这个人走。”苏晏使劲儿的挣脱开架着他的那个人,抱着他的大腿不放,眼睛哭得甚是红肿。
苏鞍伸手就甩了他一巴掌,嘴里还骂骂咧咧的:“你娘是个赔钱货就算了,你还是个赔钱货,还想挡老子的财路?”
苏晏趴在地上,右边被打的脸肿得老高老高,嘴角流着一丝血,眼神儿空洞而绝望。
真是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六七岁的男孩儿应该有的表情。
“带走。”钱老板挥了挥手,确实是个赔钱货,他带回去还得先花钱养着才能卖给那些个喜欢圈养男童的富家公子爷。
“等一下。”千赫终是忍不住从转角走了出来。心里喟叹一口气,今日她不过是想从默辰居的后门进去。没成想,竟撞见了这一幕。而且被贩卖的那个男孩儿竟是她曾经在卫道教抛尸的那个沟壑里救出来的那个男孩儿。
她记得木井晰派人将他送回了家,结果当真是不曾预料到把他送回家就是将他送进了另外一个火坑。而这小孩儿,当初不会也是他的父亲将他卖给了卫道教里的那些人吧?若真是这样,他的父亲简直是连畜生都不如。
“你是谁,想要干什么?”钱老板眯起眸子,精明深沉的眸里满是探寻。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年身着虽然朴素,但是仔细看,那衣服的料子竟是千金难求的雪绒丝做成的。而这一身清冷不凡的样子,想必这人非富即贵。
“做生意啊,本公子看上这个小孩儿了,多少价?”她双手环胸,墨眸邪肆妄为,嘴角似笑非笑的勾起一丝弧度。整个人像极了一个财大气粗的纨绔公子。
钱老板松了一口气,随即心里计较一番。这小孩儿就像一个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一个破损不堪的娃娃,留着还浪费时间和精力,确实是得不偿失。想清楚了以后,他狮子大开口道:“两百两。”
一旁的苏鞍一听钱老板的开价,倒吸了一口凉气。真是气死他了,他竟然给这人开价那么高,而他却只得了三十两?不过,这白衣公子应该不是傻的吧,会花两百两买这个赔钱货?
“卖身契?”她上前两步,脱掉外衫将地上的小人儿裹了起来,轻柔的抱进怀里。不期然的,那双淡紫色的大眼睛盯着她的脸,一滴一滴的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滑了下来。
“给。”钱老板将卖身契递与她,也不怕她不给钱就走了。一来,他自信他看人的眼光,二来,在这凰城里还没有人敢讹他,他后面可有人为他撑腰。
她收过卖身契,一张数额万两的银票便落入了他的手中。她抱着苏晏渐行渐远,最后只留下了一句话,不用找了。
钱老板看着手中的一万两银票,心里乐开了花。今天真是赚大发了,花了三十两,就净赚这么多,那位爷真是出手阔绰。方才真是忘记问那位爷姓甚名谁家住哪里,以后,他要是有什么更好的货保证第一时间给那位爷送去。
“钱老板,这一万两是不是也要分我一点?”苏鞍眼红的看着钱老板手里的银票,若不是他,这钱老板能赚到一万两吗?整整一万两啊,够他逍遥快活好久了。
“这一万两是我转手卖出去的,跟你有什么关系?”钱老板皱了皱眉,这种连自己儿子妻子都能卖的人还真是贪得无厌。
“钱老板,你可不能翻脸不认人,要不是我,你能赚到这一万两?”苏鞍拉着他的手不放,真是越想越不甘心。整整一万两,应该全部都是他的才对。
“找死,来人,给我往死里打。”钱老板拂袖甩开他,转身上了轿子,留下三个大汉对着苏鞍一阵拳打脚踢。
“哎哟,我不要钱了,放过我吧,不要打我了。”苏鞍抱着头在地上打着滚儿,手里紧攥的三十两银子竟被那三人强硬的抢走了,徒留被打断腿骨的他在地上哀嚎,当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千赫木着一张脸回到了默辰居的水云苑,生人勿近的气息让一旁的人都噤若寒蝉。她环顾四周,最后将目光放在了季浅清的身上,上前两步,将怀里的苏晏递进了他的怀里:“好好照顾他,我把他交给你了。”
“好。”季浅清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抱着怀里的小人儿。他眉心染上了一丝担忧,因为随着她的靠近,她身上的一股冰寒到让人不禁发抖的寒气扑面而来,仿似能将人都冰冻住一般,冷得刺骨。
“掌柜去请一个大夫来,我有些困了就先去睡了。对了,我睡觉的时候不希望有人打扰。”她的声音有些清冷,甚至含着点点威慑之意。说完,她快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砰的一声立即关上了门。
一口猩红的血猛地吐了出来,溅在了地上,像极了朵朵红梅,妖冶得惊心。她费力的扶着一旁的凳子直起腰,墨色的眸子闪过一丝复杂。她今早明明已经服用过风清丹,怎么还会发作,难道说,风清丹已经完全不能压制无尽了么。
一丝钻心的疼痛从心尖蔓延开来,瞬间袭遍了四肢。她蜷缩在地上,整个人痛苦不堪,纤细素白的手指在地上抓出一道道刺目的血痕。
她好想撕心裂肺的吼出声,却又在仅存的一丝理智下克制住了。一声一声颤抖微弱的低吟,像极了一只濒死的小猫儿,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穆澈站在她房间门口,伸出手欲推开门却又放了下来。银色的眸子里溢满了担忧,他知道今天是她无尽发作的时间。他好想进去,他好想陪着她,可是他知道阿千不愿别人看到她这个样子。可他无法忍受她一个人在里面承受那种痛苦,听着她细弱游丝的声音,他的心就抽疼得厉害。
戚无音站在不远处,瞧那银发男子站在她的房间门口,一站便是一个时辰了。他不进去也不离开,是想做什么?她今天回来后,气息和脸色都有些不对,是出了什么事情么。
“她在哪里?”
突然,一道红色的人影闯了进来,身上的杀伐之气甚浓。他妖媚的眸子猩红得骇人,眼角下的青色十分明显,想必是几天几夜没合眼了。
“玄裳。”穆澈转过身,银色的眸子诡谲无比,真是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快就赶过来了。
“是你假传消息说她在陌桑的?”他冷冷的盯着穆澈,妖媚的眸子闪过一丝狠戾。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截下了她传回来的消息。然后告诉他们她在陌桑,而他自己竟然悄悄的来到了凰国。等他发现之时,他都到了陌桑的国境了,只好快马加鞭,不曾停歇的赶过来。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他撩了撩银色飞舞的长发,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弧度。整个人莫名的像极了月光下的恶魔,邪肆妖冶至极。
“卑鄙。”玄裳骂了一句,随即绕过他来到了她的房间门口,一推门,却被一道玄光挡了下来。该死的,又是那个护天阵,早知道他就该学学怎么破这阵了。现在,她在里面生死未卜,而他只能在外面干着急。
戚无音挑了挑眉,这个突然出现的红衣男子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