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子书延与子书月便带着些简单的行李,坐着马车回子书大院。
倚在内榻上,子书月看着手里的兵书,眼神却偷偷瞄着子书延。
“看书要专心,鬼鬼祟祟的做什么?”子书延睁开眼,看着鬼灵精怪的小丫头,张口说到。
“您昨晚一夜没睡?”子书月偷看被捉住也不尴尬,只是有些担心的看着子书延,那黑眼圈忒重些。
子书延没回答,又闭上了眼睛。
子书月撇了撇嘴,不说也知道,估计是在梨林待了一夜吧。想着想着转头专注的看着兵书。
两刻钟后,马车稳稳当当的停在子书大院。
院门口,站了许多人等两人下车,各怀心事,各谋其事。
“二房三房全部到齐,恭迎大哥回院。”子书穆与子书平躬身行礼。
后面的女眷也随之蹲身下去:“恭迎大哥(叔叔)回院。”
北凌国在四国之中最为讲究等级尊卑,这种场面凌都内的百姓已见怪不怪,无论什么人什么家庭沾上个嫡出身份,便是高贵的。
“都起来吧,不必拘束。”子书延摆了摆手,转过身伸出手臂让子书月搭着下车。
虽说有武艺傍身,到底是个小姑娘家,还是要做做样子的。
众人皆抬头看着。
一身白衣白裙的女子挽着双平髻,十分小巧玲珑,眼睛像葡萄似的滴溜溜转,伸出手拽了拽旁边的女子:“三姐姐,荨儿还未见过二姐姐呢。”
一旁身着湖蓝色衣裙的女子笑了笑,眼睛弯弯的像个月牙,看起来亲切极了:“荨儿乖,你二姐姐是个女将军呢,等下听话些。”
子书荨撅了撅嘴,不再说话,只是眼神专注的盯着马车即将下来的人。
她生的晚,是子书平中年所得的小女儿,二姨娘所生,如今才八岁,当年子书月去西北时她才五岁而已,对这个住在外宅的姐姐确实没什么印象。
湖蓝色衣裙的女子见状,笑的越发亲切了。
她是子书穆长女子书琏,王清所生,如今已然成年了,十五岁的年纪出落的越发窈窕利落,模样也随的她母亲那般,看起来十分温柔热情。
一只白净的纤纤玉手搭在子书延手臂上,倒不像其它女子那般娇柔的皮肤,在刀剑磨砺下许多处已有明显的茧子,甚至在袖子滑落处还能看到手腕上方若有若无一道长疤。
子书月弓着身子走出马车在子书延手臂上借力,纵身一跃稳稳的落在地上。
“月儿见过叔叔婶婶。”仍是大大方方的行礼,仍是清脆利落的声音。
一行人看着眼前的红衣女子,长发半挽半散,墨一般的发丝随着动作滑落身侧,脸颊旁的碎发显得小脸越发柔静娇小,凤眼低垂,把一丝妩媚掩盖,鼻子小巧可爱,显得十分稚嫩,唇间带着笑意,整个人柔和淡然。
“都是自家人,快快进屋内,你祖母惦记着呢。”王清满眼笑意,迎着两人进院,身后一行人也无声的随着。
“三姐姐,二姐姐好漂亮啊。”子书荨看着走在前面的人儿,眼神都发直了。
子书琏眼含笑意,轻轻敲了敲子书荨的脑门:“咱们院内的姑娘自当是极好的。”
“大姐姐,你说呢?”见子书荨仍盯着那红衣身影,子书琏笑着摇了摇头,看向一旁身着浅紫色长裙白色披风的女子。
那女子也是一双凤眼,满带着妩媚与诱惑,鼻梁高挺,显得五官十分立体,整张脸十分白皙,越发显得朱唇妖娆魅惑。
朱唇微挑,那女子开口,声音不似子书琏那般温柔,也不似子书月那般淡然,而是十分娇媚:“自然。”
却也不再多说。
子书琏温柔一笑,也不再言语。
此女为子书家九个孩子中最为年长,十七岁出落的已经是个大姑娘了,浑身透着成熟女子的妩媚姿态,是大房的二姨娘王馨所生,也就是子书霆子书月的长姐。
与子书霆子书月两人同年所生,却比两人早了三个月。今年夏季也已经交换庚帖,与从二品翰林院掌院学士府内二公子林宇许下婚约。
这等婚事自然是男方家高攀的,子书延为正一品靖远将军,子书妤虽不是嫡女但身份也不是个从二品文官家打上交道的。
但至于为什么,谁也不知道。细节还要问那位二姨娘了。
已至大厅的众人齐齐给子书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端坐在上座,身穿一身花青色大衣,外面披着火红色大氅,整个人十分肃穆与稳重,长相却慈眉善目,嘴角弯弯带着笑。
“都起来吧,忙了一上午了。”老夫人抬了抬手,众人落座,丫鬟们开始上茶。
“月儿到祖母身前来,仔细看看,都三年未见了。”老夫人尽管年岁已高,可眼神却还是十分利落,一眼就盯住了人群中红衣身影。
“是。”子书月利落的回答着,悠悠的走上前去。
论说这个祖母对她来说没有任何错处的,不偏心,不排挤,可总归是没有感情的,如今客套一般的礼数自然也要应付。
老夫人看着眼前的人儿,许多记忆涌上心头又生生被压了下去。
太像那个女子了,太像了。
一身红衣热情似火,性如梨花温柔如水,明眸皓齿,目若璀璨,一笑万物复苏,一笑春风拂面,一举一动灵动曼妙,一言一行拨动心弦。
可又与她不一样,尽管眼含笑意,眼底却像存在一方幽潭,寂静幽清,冷酷肃杀,饱含血气与杀意。
那双凤眼如出一辙,可一双是灵动俏皮,一双是淡然寂寥。
“倒是出落的越发像你娘亲了。”老夫人抬手抚了抚子书月散落的长发,隐去心中所想,笑的越发和蔼可亲。
子书月抿嘴一笑,眼睛弯弯,没有说话。好像真的是被夸奖的有些羞涩,脸颊还有些泛红。
老夫人见状,笑到:“性子也像,你母亲也容易含羞。去坐着歇着吧,舟车劳顿半日了。”
子书月乖巧的点了点头,回到座位上,端起茶抿了几口,无人看见她眼神暗了暗。
老夫人打量她时,她自然也是好好看了看她的祖母,也没忽略老夫人眼神隐去的黯然与歉疚。
为何歉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