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安一路跟随着蔡莹走到了院子门口。
一入园中,三个大大的“醉竹汀”挂在牌匾上,抬头看着指道:“表姐起的名字真真是极好的。”
蔡莹冷漠的脸上总算露出一丝笑容,“表妹谬赞。”
这醉竹汀地处不算偏僻,甚至离外祖的知斋也异常的近。蔡莹虽与十安并无多少话,但还是将她安排妥当,蔡莹就住在隔壁,似看出十安心有疑惑,她解释道:“表妹初来蔡府,恐有不便的地方,离表妹近一些总是好些的。”
没想到表姐心还挺细,十安盯着蔡莹,要说蔡莹的眼睛非常好看,感觉有着说不完的故事,如一汪潭水般深邃,其实蔡莹也只比十安大了两岁而已。
蔡莹似是感受到了十安的眼神,没有再看,转身就离开了。
与蔡莹分别后,十安走进房内,不过说实在的,为什么会忽然有一种被人嫌弃的感觉,她托着下巴回想着刚才蔡莹的举动。
总觉得蔡莹这个姐姐说不上来的奇怪,虽与表姐并无多少交集,可是蔡莹的表现却很令人怀疑。
十安摇摇头,怪自己多疑,表姐或许是对她不熟悉所以才表现的冷淡和防备。
她现在不能再等了,必须在今天就把事情搞明白,算起来,十安现在的住处离外祖的书房并不是很远,多亏了在醉竹汀里,否则在路上还要多费些时间。
于是十安早早的就将露珠、菁草打发走了,只说今日乏困,想早些休憩,便熄灯了。
在来蔡府时,她就偷偷的备了一套便服,身上的衣裙都不太适合,实在有些碍事了。
且为防止发生意外,十安在露珠、菁草的茶水中下了一些软筋散,想来她们只会认为赶路劳累,或者受了风寒。
天色渐渐黑了下去,她蹑手蹑脚的将窗户打开,从窗户爬了出去。
露珠、菁草二人在门口守夜,为了不吵到他们,只能从窗户爬出,虽十安也觉得这动作不雅,却也别无办法,总比钻狗洞能好些,她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醉竹汀的位置有些特殊,十安从窗户爬出,正对着就是外祖的“知斋”的背面,要说起外祖蔡庆明的一生也颇有传奇色彩。
少年英雄出名,一代文豪不是因作品被人熟知,而是因骁勇善战而闻名天下。
大魏宗兴十年,先帝因宠信太监魏真,导致宦官专权。二月,大凉东方朔遣使一千余人制造衅端,骚扰边境。并于九月,统率各部大举向内地进攻,东方朔进攻甘州,其为进攻的重点,兵锋甚锐,甘州兵失利,塞外城堡,所至陷没。
此时前线的败报不断传到上京,先帝在魏真的煽惑与挟持下,准备亲征。
众人皆言六师不宜轻出,顾太师率群臣上疏劝谏,但先帝偏信魏真,一意孤行,执意亲征。
大魏宗兴四十一年,先帝和魏真率官员一百多人,带领二十万大军从北京出发。
先帝无能,一切军政事务皆由魏真专断,随征的文武大臣却不使参预军政事务,军内自相惊乱。
大凉为诱魏军深入,主动北撤。魏真看到大凉军北撤,仍坚持北进,后闻前方惨败,则惊慌撤退。
本欲使先帝于退兵时经过其家乡蔚州“驾幸其第“,显示威风;却又怕大军损坏他的田园庄稼,故行军路线屡变。
至甘州,大凉军大队追兵追袭而来,大魏三万骑兵被杀掠殆尽。于是狼狈逃到南关,此时南蛮军已紧逼大魏军队。
在危难之际,蔡庆明于是与英国公谢全商议,带领一队精锐夜闯大凉大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击敌军,大胜,生擒东方朔。
大魏虽胜利,可也损失颇重,英国公谢全与三子全部战死沙场,只余最小的儿子谢其漫与谢夫人空留府上,也是令人惋惜。
回京途中,先帝遇刺,因伤势严重,不治,驾崩。
一时之间朝堂大乱,皇六子景由叛乱,在危难之际,蒋皇后出手大振朝纲,收拾珍妃等乱党余孽,推选蒋皇后养子景仁即位,改年号为宣统,称玉明帝。
蔡庆明回京后托辞多病,闭门不出。渐渐的消失在人们眼前。这一场闹剧就此落下帷幕,众人都说先帝的驾崩或是天意。
十安隐隐觉得奇怪,按理来说当年外祖立了大功,自然是要去领功升官的,可是什么原因让外祖就此隐退。
且先帝的崩逝也只是几句话就草草的带过,实在过于草率。
十安躲在知斋不远处的梅树下,盯着知斋的动静,外祖父似与人商议些什么,只能隐隐的看出轮廓。
知斋门口有侍卫看守,想来这次拜访的人身份绝不低,既然前门有人看守,那么后门自己也会有人看着,这下就难了。
突的她想起什么,记得外祖母说过,蔡莹表姐有次上街游玩,回来带着一只小黄狗,那小狗甚是调皮,在蔡府可谓是撒了野般的捣乱,自然这府中也有许多狗洞。
那么,知斋附近绝对有狗洞,十安此时也不顾什么礼仪身份了,悄悄的跑到知斋墙那,在下面摸索着狗洞的存在,只是免不了发出声音,十安屏住气,再也不敢动弹。
守门的侍卫发现了什么,十安更是紧张,这下被抓住的话,该怎么跟外祖交代,难免会引起蔡家的不满。
那侍卫慢慢的向十安躲藏的方向走来,突然,一只小黄狗蹦哒着从草丛跳出,对着侍卫汪汪的叫了两声。
十安松了口气,只见那侍卫捶了捶肩膀,笑着对旁边的人说道:“什么嘛!原来是一条狗!走了走了!”就转身离去了。
还好还好,多亏了蔡莹养的小黄狗,让人逃过一劫,只是那小黄狗似也发现了她的存在,向她跑来,十安直觉身后有人,于是缓缓回头,只见蔡莹笑盈盈的在身后看着十安。
十安顿觉尴尬,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气氛陷入沉默。
蔡莹似没有揭穿十安的打算,也顺势蹲了下来,“表妹晚上不休息,来知斋做些什么。”她还是那抹淡淡的微笑。
“表姐跟着我作甚?”十安看着蔡莹反问道。
过了好久,蔡莹缓缓的开口道:“闲来无事罢了。”
蔡莹看十安神色有异,声音冷了下去:“表妹来我蔡府到底干什么!”
十安觉得不能再瞒下去了,至少要让蔡莹明白,顿了一会缓缓的说道:“表姐,我此次前来蔡府是因为,我偶然听到父亲谈话,大凉名将东方朔之女东方多兰率领使团进京,蔡家有危险。”
蔡莹听到这个消息,脸色变了些许,却又强扯出一丝笑容,道:“表妹多虑,那使团来京只是求和,与我蔡家又有何牵扯?”
十安却沉默了下去,确实她手中并无证据说明东方多兰此行的目的是为父报仇,她声音也小了下去:“我手中确实没有证据可以说明,但以防万一,表姐也应当多加防范才是。”
“那么,表姐跟着我又是何心思?”
“我......我跟着表妹也只是因为表妹你的行为有异,所以!所以才跟着你的.......”蔡莹解释道。
十安抬头看着蔡莹又道:“表姐可知这屋内是谁?”
“乃是英国公谢其漫。”
“英国公为何半夜来这里?”十安疑惑的问道。
蔡莹摇摇头没有回答,她乃一介女流,这些要事自然不会知晓。
罢了,这十安站了起来,看着还在发呆的蔡莹道:“原以为表姐会有办法,既然这样,表姐还是早早休息吧。”
说罢,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
天空中雪花依旧在飘着,蔡莹的身上堆了薄薄一层的雪花,只徒留她一人在那。
雪花下,一位男子饶是有趣的看着离去的身影,那男子穿着墨色的缎子衣袍,袍内露出银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腰系玉带,手持着一把油纸伞。
他笑了笑,快步的走向蹲着的蔡莹,屈身道:“姑娘可要属下去杀了那叶十安?”
女子的眼神闪过一丝狠毒,却阻止了男子温声道:“不可,那叶十安乃大魏宰相叶纪良独女,贸然行事会留下把柄,你我此次前来大魏还有别的事情要做,不急。”
那男子又道:“姑娘可在蔡府找到将军曾经的墨鱼符了吗?”走上前为女子打上伞。
女子闭上眼,有些失望道:“未曾。”
墨鱼符乃是东方家的军令,无墨鱼符就不能启用东方家那一支的杀手组织,而她就难以服众坐稳这东方家主的位置。
当年父亲落入蔡庆明之手,那墨鱼符就在父亲身上,如今父亲身死,墨鱼符却没了下落,到着实让她头疼。
她好不容易才利用蔡莹的身份混进了蔡府,如今却没了消息,身份还险些让人发现。
良久,她又问道:“未得我允许,你不会轻易露面,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姑娘......蔡家小姐旧疾复发,恐命不久矣,不知可需要为她寻找医者治愈……”男子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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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青州之战,参考了明英宗朱祁镇,这个瓜娃子气的我肝疼,心疼五十多位勋贵将门,竟毁于一个太监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