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只好罚了桂嬷嬷三个月的月钱,碍于桂嬷嬷用着确实舒心,也不会轻易的将她打发出去。
桂嬷嬷料定这一点,所以有时候做事才会肆无忌惮,马车颠簸,她一直跪着老太太也没有让她起来的意思。
良久,老太太轻轻的转动一颗佛珠道:“看你还是未醒悟,就跪在这里吧,好好的想想!”
这意思是不打算让她随着参加宴会了,一直跪在这里,天气寒冷,马车上又没有碳火之类可取暖的东西,无法反驳,只好连声应下。
英国公府门前热闹非常,马车都停在了大门口处,从长街十里外就已经挂上了各色的灯笼,一直延伸到国公府门口,伴着空中飞舞的雪花也是不得不感叹谢夫人的雅致。
虽此时天气严寒,路上结冰不好行走,可各大世家还是非常赏脸陆陆续续的有贵人拿着帖子上前,果真是热闹非凡,谢家的影响力丝毫没有因谢全及其三子的逝世而呈颓败之势。
老太太从马车上缓慢的走了下来,抬头望了望这四周,门前总共有四位小厮守在门口左右,不少老熟人也出现在了这里,这番好景象可惜二房却没能来,心中有些失落。
大房和三房也都下了马车,大家都走到老太太身边,满脸笑意,叶寒、叶裴和叶醒尘蹦蹦跳跳的跑到老太太身边挽住胳膊,十分亲昵。
而叶青成熟,只是淡淡的行了个礼就随着罗氏退到后面了,叶寒、叶裴活泼倒让老太太十分开心,笑的嘴都合不拢。
叶寒比十安年龄还要小上一岁,但心思活络,十分能讨人喜欢,就连叶青这般冷血之人对叶寒也能展现一丝笑意。
她今日穿着一身粉霞锦绶藕丝罗裳,脖颈处被雪白的羊绒包裹着,下身累珠叠纱粉霞茜裙,手上拎着一只雪白的玉兔灯笼,里面燃着灯芯,显得整只兔子呈金黄色。
众人也拥护着老太太走了上去,叶纪兴拿出帖子给守门的小厮,见帖子无误后,才放他们进去,向内里的小厮喊道:“城东叶家来访。”
走进英国公府内,面前是一大块玉石制成的屏风,上面雕刻着精美的图案,旁边还有玉明帝亲题的字,赠吾妹敬武。
细细看这屏风上的人物,原来刻画的竟是敬武长公主与驸马谢临渊的故事,少女策马奔腾,笑的肆意潇洒,而后面男子骑着马追着女子,如此简单的一个画面,却足以见二人的情意。
叶寒有些好奇,想上前摸这屏风,却一把被母亲陈氏拽了回来,这画乃是当今圣上亲赐之物,怎可乱摸?她有些不高兴,嘴巴翘的老高,这又不是什么稀罕物,怎的就不能碰了。
“此物乃是敬武长公主与其驸马的见证,万万不可随意触摸!”陈氏拉住自己身边的三个孩子仔细交代着,要是损坏了此物,只怕谢小公子谢安饶不了他们。
他对于父母的东西爱惜的紧,据传玉明帝的幼女栖迟公主不小心踏进谢临渊以前的书房,被谢安知道后当场黑脸,转身离去,一点面子都不给公主留。
对于他亲近之人栖迟公主都这般如此,更何况是他们这些并不相熟的陌生人。
叶醒尘年龄还小,只是眨着自己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陈氏,显然听不懂,嘴里也不知道呜哩哇啦的在囔囔些什么。
叶寒毕竟也参加过不少大大小小的宴会,明白方才自己的失礼,向陈氏认错:“母亲孩儿晓得了,一定谨言慎行不给叶家丢脸。”
有些道理叶寒心中还是明白的,见妹妹叶裴都在一旁消停了下来,她悻悻的跟在叶青后面蔫了下来。
此时众人正打算往大厅走去,却见身后传来一声雄厚的笑声,回头看去,原来竟是蔡庆明,也是如叶家一般带着众多人口来了这里。
老太太笑着向前:“亲家也来了!”
蔡庆明捋着胡子,“是啊,没想到能在此遇见。”他打量着四周似乎是在找蔡氏和十安的身影,却没有看见,眼里闪过一丝失望,听闻蔡氏又卧病在床了,身为父亲自然担心。
“十安他们未来吗?”蔡庆明不死心,继续问道。
“亲家真是不巧,家里有一些事情要处理,于是他们就没来此次宴会。”早上的消息封锁的及时,如今还没有什么人知道,为减少不必要的麻烦,老太太并没有说出实情。
蔡庆明尴尬的笑了笑,二人寒暄一番后就被不同的奴仆领到不同的地方休息了。
虽大魏民风开放,但男女有别,并不在同一席位上。
女宾客都被领到了池塘中心的一座大亭子里,外面有一大块露天的地方,上面也挂上了灯笼,火红火红的十分喜庆,而亭子内摆放着八仙桌,分成了两列。
中间铺着红色的长地毯,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位坐席,上面的点心水果都是相同的,中间则是谢夫人的主座位了。
男宾客则被池塘隔开在外围的厅里,又被下人拿屏风挡住,倒是十分的严格。
夜幕降临,池塘上摆着巨大的莲花灯笼也亮了起来,那莲花惟妙惟肖,走廊上也挂着细小的小灯,谢夫人还未前来,大家围在一起正说笑着。
只听“怦”的一声,见那莲花绽放,而后天空中繁星点点升起了烟花,如流星雨般的坠落下来,实在是视觉盛宴,原本打瞌睡的叶醒尘和叶寒也被震醒。
从大人怀中跑了下来,抬头望着这空中的烟火,叶青也被叶寒和叶裴拉到了露天的地方,这般美的场面她却丝毫没有反应。
眼睛盯着这仅仅只绽放了一会的烟火,到底是一瞬而逝的东西,不一会儿就没有了,对于他们来说,又何尝不是如这烟火一般。
生命短暂,可有些人至死都不能做到昙花一现。
她忽然想通了什么,被叶寒拉扯着看那牡丹烟花,而后也随着笑了。
昙花一现?她要的是名留千史。
哪怕是臭名昭著也曾证明过自己在这个世上活过一次。
她牵着叶寒的手却由于叶青太过用力,让叶寒感到不适,她痛喊道:“大姐姐,你弄疼我了!”说着把叶青的手掰开,诧异的看着叶青。
叶青缓过神来,歉意的笑了笑,然后又默默地走了回去,那背影落寞却又与众不同。
仿佛一位孤独的王者。
孤傲。
冷艳。
而在那一刻,或许他们已经是不同路上的人了。
喧闹声淹没了这一切,觥筹交错,一片欢声笑语。
待烟火结束后,谢夫人这才姗姗来迟,虽年近半百,但神采奕奕容光焕发,举手投足之间都透露着贵气端庄。
妆容朴素却不失风度,一身云烟衫绣着秀雅的兰花,黄色古纹双蝶云形千水裙,手挽碧霞罗牡丹披肩。云髻峨峨,戴着一支镂空凤头钗,额间一颗红色的小珠子垂落下来。
身后跟着一位面容清秀的小男孩,虽模样还未长开,但隐隐已有谢其漫之绝色,谢家儿女自小模样上乘,那小辈自然也不例外,与其他在座的贵公子相比一下就凸显出来了。
年龄与叶裴相仿,但却有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成熟沉稳,众多小姑娘为一睹谢家风采都扒在杆子上往男宾客那边瞧。
只是谢其漫却未曾露面,一些姑娘也有些失落,但这是众人第一次见到谢小公子,又重新燃起了激情,好不热闹。
男宾客那边自然也不安生,有些想见一面姑娘们的绝色容颜也是想法子躲在一处看。
谢安年龄小,又是第一次出现在这些场合中,就随着自己祖母来到了女眷处,见他一身白衣稳步而来,姑娘们慌张的回到自己位子上,姿态端庄向谢夫人行礼。
“都起来吧,这次我谢府灯会本也不算什么大事,大家随意一些就好,图个热闹。”谢夫人随和,倒没有摆架子,众人也是松了口气。
蔡家的老太太也在席上,不过离叶家有些距离,并不方便说话,她身边端坐着一位少女,身着嫩黄色罗裙,头上简单的挽了一支花,似乎在向她撒娇说些什么。
良久,蔡家老太太率先打破了平静问道:“夫人怎的不见国公爷呢?”
谢夫人面色平静,不露齿的微笑道:“他今日有公务在身。”
“原来如此。”蔡老太太有些尴尬的坐了下来,瞬间吸引了全场的目光,有些姑娘直接瞪了一眼蔡莹。
这些个夫人知晓,她们此次来谢府不仅仅是为了宴会与谢家交好,自然也有谢其漫这层关系在此。
京城才俊,年纪轻轻手握重权,又长得俊俏,况且如今还未有妻子,谁不想博一下将自己女儿嫁到谢府当国公夫人呢。
叶青抿了一口茶水,暗谌十安好运气,她如此煞费苦心结果英国公并没有露面。
这时谢夫人拍了拍手,大家又都静了下来,突然声乐四起,只见一位红衣女子手抓着一条丝带从莲花灯里飞舞而来,赤脚落地,轻移莲步,抬腕低眉,轻舒云手。
手中丝带飘扬,似笔走游龙绘丹青,玉袖生风,典雅矫健。
乐声清泠于耳畔,如妙笔丝弦,转、甩、开、合,流水行云若龙飞若凤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