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昭反应的很快,明白十安的意思。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这个道理大家都懂,可当真正处于此局时谁都幻想着自己是那只黄雀,妄想得到所有的利益。
他怪自己大意心急,暗道这叶纪满阴险狡诈,竟然抱着这样的心思来合作,这下缓过神来,忙吩咐手下将那四具尸体抬进府中,并下令封锁消息。
叶纪满太不地道,竟敢这般坑骗他蒋昭,私下已经默默将大房划入了敌方那一列,他朝着十安招招手,此时那脸上堆起了笑容,与他平日里严肃的神情大为不同,“好孩子,多亏你提醒,否则伯父只怕是要酿成大错了。”
话里话外竟是有拉拢之意,实在有意思,十安嘴笑勾了勾,前世蒋家与叶家斗的十分凶猛,可这仇恨究竟是怎么起的,十安也并不清楚,如果这次能拉拢蒋家,也是一件好事。
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她这一搅和,只怕大房想要再说动蒋昭合作是很难了,叶青虽能哄骗的了蒋钦,可蒋昭是不能了,吃一堑长一智。
这一世叶青想嫁入蒋府,也是要好好费一番心思。
十安则谦虚的回道:“伯父谬赞。”
话音刚落,就见院中传来喧闹声,原来是将那尸体运到此处了,她回过神意识到什么,刚想离开就见远处菁草神色慌张的跟在叶纪良身后。
她在来之前,派菁草去拖住父亲,自己则带着池鱼去了正厅说服蒋昭,此刻见自己脱身不开,十安也就破罐子破摔了,立在门口一旁等待父亲。
叶纪良见自己女儿不知何时也来到这里,又想到菁草半路拦住自己,此刻心中了然些什么,并未斥责十安不懂规矩,私自接见外男。
蒋昭从台阶上走下来,两人含蓄一番才谈到正事,开口称道:“这几日因多日大雪,京中多有异样,蒋某奉陛下旨意巡逻京城,插手此事也是害怕闹大造成混乱,希望叶兄不要介怀。”
叶纪良见蒋昭并未为难自己,反而将现场收拾妥当,心中也不免感激上三分,“蒋兄说的何话,叶某在此先谢过蒋兄了。”
“不必客气,职责所在。”说罢,蒋昭跨步向前一把扯下白布,那四具尸体还未被破坏呈原姿势,而一旁则摆放了一堆已经结冰的衣服,衣服花纹样式不用多说叶纪良一眼就瞧出是自己府上的衣裳。
“这衣服是在叶府周围发现的,想来这凶手还未来得及处理就丢在那里,不过瞧着样式倒像是叶兄家里的。”
“不错,正是我叶府丫鬟。”
蒋昭这下也不再顾忌什么,向叶纪良透露道:“蒋某建议此事叶兄还是先从府上查起吧,不过呢,这作案之人手段着实有些低劣,倒有些小肚鸡肠了。”似乎意识到自己说话不太对又道:“罢了罢了,蒋某也只是随口说说,既然这样今日军中事务繁多,蒋某也不便打扰,就此告退。”
叶纪良有些吃惊,没想到蒋昭没找麻烦,于是亲自将蒋昭送出府。
而此时十安这里却手脚冰冷,脸色发白。
她以为自己做好了准备,可当蒋昭掀开白布的那一刻瞧见这四个丫头凄惨的模样,还是被眼前所见给震惊住了,没想到自己前世认为生性憨厚、善良的大姐姐叶青,对人竟是如此残忍。
一时愣愣的站在原地,而池鱼也发现了十安有些不对劲,在下人面前失态,再瞧了一眼院中的尸体,心中已然明了,于是慌忙捂住十安眼睛并将她的身子扭了过去,轻声安慰道:“小姐别怕,奴婢在您身边陪着,没事的。”
菁草见状,慌忙从地上捡起那白布又重新盖了上去,雪花还在飘,落在头上一会儿就消失不见了,池鱼将十安的帽子带了上去,她如今才调理好身子,不能再被雪给淋着了。
于是只好乖乖的进了正厅等着父亲回来,她知道凶手是谁,所以叶青这件事必须得到解决,当然她也必须引出大房隐藏那颗跃跃欲试的狼子野心,提醒父亲注意并提防大房。
这时叶府上下都已经知道此消息,不时的有丫头小厮来这里探头探脑的问消息,当然也不乏叶青身边的翠菊,她应当十分在意这次的成功,不过她可能还不知道自己这个计划已经泡汤了。
她瞧了眼菁草,吩咐她带着几个身材健壮的大汉将这四周紧紧的围了起来,防止有消息漏出去,见叶纪良已经回来,忽而,池鱼从小门跑了进来附在十安耳边说了些什么,只见她嘴角微微笑而后不再言语。
叶纪良送了些礼品给蒋昭,一是多谢他及时封锁消息,这才不至于事情闹大,二则是献上自己的好意,意思非常明确,叶家与蒋家没有利益冲突,希望能达成合作。
他回来时,四周已经被包围起来,见十安还在正厅里等着,心中流过一丝暖意,多亏了自己的宝贝女儿,想来蒋昭能助他定是十安与他说了些什么,才让他改变主意。
叶纪良有些奇怪的是,自蒋昭回京后,也不知何处得罪了他,处处针对他,这次也托了十安的缘故,二人也算是冰释前嫌。
十安将那白布又掀开,细细的观察着四具尸体上的痕迹,这不可能是他们主动脱下衣服,要么被人威胁,要么就是被人强制。
她忍住不适,尽量避开他们的脸往身子瞧去,叶纪良到底对这东西有些忌讳,未出阁的少女对着这些裸露的尸体打量,传出去也实在不像样。
叶纪良示意身边的任福去将十安送回澄一园,任福点点头,对着十安道:“小姐,这里寒气过重,您又大病初愈,这万一着了风寒可如何是好,不如随老奴回去休息吧。”
十安摇摇头,明白任福是奉父亲的意思,可如今她还不能走,态度强硬拒绝道:“任叔,您不必劝我,这四个丫头应当是昨夜母亲赶出府的那几位,我想帮父亲查出凶手。”
这件事虽被封锁了,但传闻对母亲非常不利,众人只会传叶相夫人善妒,一传十十传百,那事情就会发酵变味,她不能任由这样下去,一定找到证据收拾叶青。
任福只好退了回来,劝说无果,叶纪良又因此事忙的焦头烂额,只好放任十安。
这四个丫头手腕处都有被绳子捆锁的勒痕,印迹很轻不仔细看瞧不出来,且其中最为美艳的一个丫头,脖颈处还有一些红色的吻痕,十安脸色顿时有些难看,这杀手可还行,还不忘风流一把,再往下望去,却见这丫头手中紧紧的攥着一个东西。
她拳头紧紧的握住,十安用尽力气也掰不开,于是只好叫两位壮汉才前来掰开,手心里是一串圆形的玉佩,十分普通,上面也没有任何东西,十安将玉佩收了起来,又想起池鱼方才讲的话,这才起身对着叶纪良道:“父亲,英国公方来访,此时应当已经在门外候着了。”
方才池鱼给十安说的正是谢其漫的传话,道那昨夜行凶之人已被捕获,即刻遣人送来。
只是十安没想到他会亲自遣送,实在有些意外。
叶纪良叫任福去请英国公进来,谁知还未走一步,那大门就缓缓的打开了,他今日一身藏蓝色的银纹宽袍,上面绣着几朵莲花,栩栩如生十分好看,头上一支简单的发簪,却丝毫不影响什么,反倒凸显出他清冷的气质,将那几分戾气掩去了几分,腰上别着佩钩,他撑着伞从雪中漫步而来,身后的侍卫则带着一位捆住的黑衣人大摇大摆的进来,十分招摇。
府下的全都跪了下去向英国公行礼,齐声喊道:“恭迎国公爷驾到。”这场面十分壮观,叶纪良也作揖。
十安低头施礼,心中却暗自吐槽果真这世上最威风的就是这高人一等的地位权势了。
“起身吧。”谢其漫抬手道。
叶纪良见谢其漫身后被绑住的男子,指着他有些疑惑的问道:“国公爷,这人?”
谢其漫回头瞥了一眼,解释道:“哦,叶相别误会,方才本王来时,发现此人鬼鬼祟祟的在叶府后门转悠,又一身黑衣蒙面,想来十分不妥,就给捆了进来。”他抬头望了望眼前十分可怖的四人冰雕,挑眉道:“或许这人就与这件事情有关呢?”
他身后的侍卫将蒙面人提到叶纪良面前,一把扯下他的黑布,叶纪良瞳孔具缩,后退一步,表情也甚是难看。
“你,竟然是你!”叶纪良有些不可置信的怒喊道。
十安也瞧着这黑衣人,她一愣,也是满眼的不可思议,嘴里喃喃着:“怎么是你?”
谢其漫也不知何时已经退到一旁,雪花从他眼前飘过,衬着他更加的尊贵优雅,反观十安也不知何时已经走出了伞下,精致的妆容已经花了,头发也湿漉漉的黏在了一起,十分狼狈。
叶纪良直接一掌搧在黑衣人脸上,清脆响亮,他指着黑衣人的鼻子不争气道:“我竟没想到这件事是你做的阿杜!”
阿杜乃是叶纪满身边的小厮,如今这副打扮,要说他与这件事无关只怕是没有人会相信,叶纪良面上闪过一丝痛苦,没想到自己竟是被亲哥哥给算计了,但此事事关夫人名誉和自己的前程,他心中怒骂道大哥如此蠢笨,怎可这般行事!
叶家乃是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道理他不懂吗?但稍冷静后,又想起蒋昭奇怪的态度,这下一时心中明了。
只怕这叶纪满是在打他的主意了!
而此时阿杜还在挣扎狡辩:“二老爷,您听小的解释,事情不是您想的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