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午后的阳光依旧如往常一般,温柔地抚摸聚集地的人们,秋风略凉,补上秋日的温暖,暖得人身体有些燥热,人群默不作声,盯着前方几个硬质木箱。
人群中柔弱的哭泣声传来,抽抽搭搭,周围的女人忙上去安慰,轮到自己也失了分寸,不知怎地也开始抽泣起来,米嗷眼中噙着泪花,警长感受到了悲伤的氛围,安静地呆在米嗷的肩头,侧着脑袋刮蹭着米嗷的脖子安慰,周围的男人沉默着。
悲伤在无依无靠的时代总是相通的。
霍桑拄着拐杖珊珊而行,一身着重的西装,让这平时看来和蔼儒雅的老人更增添了一丝肃穆庄重,他从口袋中掏出那副木质镜框的老花镜,颤颤巍巍地带上,扫视着台下的众人,这些面容悲戚,神色灰暗的人们。
“抬起你们的头来,幸存者们。”人们陆陆续续看向那背对阳光的老者,不少人的两颊已挂上泪痕。
“我可爱的孩子们,”霍桑柔和地看向下方的人群,
“在这苦难的时代,最亲近的人、身边人的离去,是这破烂不堪的时代给我们的迎头痛击。在你们的眼中,我看到了恐惧、茫然、麻木、悲伤,这些,在我幼年的时候,从我的父母疲惫不堪的眼中也看到过,他们抱着我躲避趋之若鹜的爆炸、瘟疫、饥饿,”他的眼眶逐渐湿润,眼前浮现出曾经的记忆。
“但他们没逃过心灵的创伤,对死亡的恐惧、漠视和麻木,像一条条附骨之蛆,蚕食着他们为数不多的精力,我仍记得掠夺者的长矛从我父亲坚实的胸膛上刺过,母亲抱着我慌不择路,而他倒下时嘴角含笑,终于用死亡摆脱这苦难的束缚,但这是逃避,我的母亲将我交给一名守卫者,毅然决然选择从军,从此我再无她的消息,而现在,我的四位孩子,我看着长大的张反击,奎托斯、谢尔盖和韦尔斯,在海滩与掠夺者的厮杀中牺牲,他们并没有面对残忍的掠夺者露出丝毫胆怯,我的孩子们,是他们在用鲜血在呼喊,在守护幸存的你们,在这崩塌的世界,我们仅能栖息这一片古旧的一隅,不是我们不愿安稳地生存,是掠夺者的侵袭和屠戮,这些不知从何而来的生物,正一步一步威胁着我们残存的痕迹,我们需要的,不只是面对死亡的麻木和恐惧,不是面对未来何去何从的茫然,而是掏出我们的武器,继承当年强盛时期人类的意志,自强与生存!用我们手中的武器,肉体中的热血去战斗,去反击,将我们的弹药倾泄在那些蓝毛的头颅,将我们的意志狠狠地向蓝色掠夺者回击。”霍桑扔掉了拐杖,双手撑着桌面,米嗷从未想过一个风烛残年的老者的力量如此有力。
“这四位勇敢的孩子即使现在倒下,但他们勇敢作战的精神和时光将一直流淌在历史的长河中,而那些高尚引导者的荣光,一定会在这些贯彻着勇气和守卫的孩子们身上具现,现在我们需要的不是为他们暂时离别而悲伤,我们需要的是用我们一切的努力,去守卫我们现在的家园,守卫聚集地的人们,去反击、去学习、去成长、去守卫、去等待这些守卫者的回应。”台下的人们停止了抽泣,人们的眼神中映照着这个年迈的老人阳光下坚实的背影,孩子们望着米嗷,洛塔手捧着紫色的鸢尾花悄然上前递给米嗷,米嗷上前依次抚摸三名战士的棺木,这三人的脸庞米嗷还依稀记得,在曾经的训练中他每一个人的脸庞和铭牌都用心铭记,一下子少了三个人,心中的情感却又像大石堵塞一样压抑。
霍桑进行着长者的祝福和祷告,度过了强盛时代,精神层面的仪式却一如既往根深蒂固,但绝望之际呼喊的姓名不再是那遥不可及的上帝,而是现在也稀少的守卫者,祝愿逝者在时代长河中长眠,等待着崇尚引导者的唤醒,至此,死亡对于人们不再是可怕的事,可怕的是,没有引导者的荣光与守卫者的消逝,在这个素质与荣誉上扬的时代,只有优秀的守卫者才有资格被引导者唤醒,他们身前总是带有前瞻的思想、英勇的气概、领导者的雄姿、甘愿牺牲的高尚品质,即使出身平庸、史无记载,但多多少少都带有独特的精神影响,是引导者共生一体的赋予还是长久之下的耳濡目染,这些作为被守卫的民众并不在意,他们相信自己所接触的守卫者。
正如那三名战士,死去既不是解脱逃避,也不是莽性使然,他们坚信守卫者的荣光、守卫者身先士卒的感染,而他们也愿意成为引导者带领的那一批,继续守卫着在世的人们。
恐惧和茫然并不是霍桑一次声情并茂的呼唤便能消除的,但比起之前直面死亡,人们的心理防线又巩固了一层,只要米嗷在身边一天,精神支柱就不会倒塌,而霍桑是民众的引导者,引导人们直视死亡,直视恐惧,直视侵略而来的掠夺者的丑恶嘴脸。
米嗷要做的是,逐渐放开手,让人们逐渐拥有和守卫者一样的实力和底气,至少做到自强,在米嗷去探索大聚集地的时候,不会轻易被掠夺者攻陷,光靠一个伊戈、一队霍桑的士兵,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有男女站起来,不惧战斗,能运用整个机库的财富,那才能和掠夺者抗衡。
紫色的鸢尾花自半空中跌落而下,花瓣旋落出一个个紫色的蝴蝶,在这泼洒凉意的秋风下纷飞起舞,起舞暂歇于红木之上,孱弱的花朵在这秋风低吟中扑闪着紫蝶的翅膀,期待着暖日,期待着春意,期待着盛夏,直至脱茧重生的舒展,舒展于人群之上敢于撕裂压抑的悲戚感,将笼罩人群上空的恐惧撕扯得粉碎。
那朵紫色的蝴蝶花映入米嗷的眼眸中,孩子们的眼中,熠熠闪着红紫色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