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她将两手放在我的肩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看了好一会,方用着仅能我二人听到的声音说,“逃!”斩钉截铁的语气,“皇宫中每天都会有送菜的过来,你藏在菜车里逃出去。”
“可是……娘,那风险不是也很大吗?”我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她说。
“那也总比进入侯门好。”
她的瞳仁里透着的光慢慢的变得惨淡,慢慢的溢出浓重的悲伤,她把手从我的肩上抽了回来,微仰着头望着苍穹下腾飞的鸟儿说,“里儿啊,娘真的怕你像娘一样深困于这冷冰冰的监牢中,出逃虽有风险娘也要让你试一试。”
“那娘不和里儿一起逃吗?”我侧着脸问她。
“逃?娘自进来那一天起就注定只能呆在这了。里儿啊,娘在这边每天诵诵经拜拜佛一生也就过去了。”
她谈她自己的时候,我在她的脸上看到是漠然,漠然的表情漠然的口气,像是繁华过后的荒芜又像是磨难后的成长,只是这漠然真的是出自她内心的吗?
虽然娘念佛念了很长的时间,似有似无间,我总还是会在一旁的角落,看到她脸上的哀怨悲伤。
我想有人真的做到超凡、真的做到漠然的对待一切,却是极为难的,反正至今的我是没真正的做到,说实话我还是会在闲暇时想起上世的繁华,上世的妈妈,上世的顾泽风,过不去忘不了。
“娘。里儿要是走了,那和亲怎么办?他会不会罚你?”合不合亲与我何干呢?我说这话仅是在担心我出逃,我那名义上的‘好’父亲会不会重罚她?她会受到牵连吗?
“已处冷宫再罚又能怎样呢?”她看着我的眼睛说,“里儿啊,你能幸福是娘这辈子最大的心愿。”
说完莞尔一笑,那笑像是冬季里的阳光美好而温暖,一直留在了我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在后来不论我是痛不欲生时还是在濒临死亡的时刻,总是会想起她这个时候的笑容,使得我有活下去奋斗下去的信心和动力。
“里儿带着我的心去享受生活吧。”
这是那天离开时,她和我说的话也是我所听到的她的最后一句话,此后再想听到她的声音已是奢望,不因出宫只因她已去寻了她的佛祖。
2
在我离开冷宫到外面的第十天,那天天晴的出奇。
我躺在房屋顶上将脑袋放在手臂上,眼睛望着飘渺不定的云,百无聊赖的想着以往的种种。
我想起二十一世纪的一些人一些事,想到冷宫里的娘亲、翠儿姑姑、月婵,想着想着就又想到了从宫中逃出来的过程。
不算是多艰辛但挺惊心动魄的。
躺在盛菜的密不透风的平板车上,菜的腐朽味随着自己的一呼一吸间进入胸腔。
缓慢前行时的辘辘声,在经过内外相隔的大门停了下来,我睁着眼吸着气听着外面守门人嚷着搜查,顿时身体一颤‘难道说注定如此?’想着想着就感觉到手里的潮湿。
“你看,能不能……”带着几分的讨好。
“开门!”作威作福的嗓音令我很是讨厌。后来门还是开了,平安的抵达到了外面。
“这年头有钱能使鬼推磨啊。”我在平板车里嘀咕着。
嚷着要检查的守卫突然放行,不用想都知道是怎么回事,所以在出了皇宫,我就朝着在前面拉车的月婵的那个朋友道了声谢。
“嘿嘿嘿。”那人听过后只是嘿嘿嘿的傻笑,虽是如此也挺让我感动的。
在宫外的这些时日我一直也都是住在他的家里,他的名字很好听叫做‘儒生’,记得刚到他家听他娘叫他‘儒生’的时候蛮惊讶的。
‘儒生’‘儒生’很文艺的名字,平常百姓家的人能取出这种名字,挺稀罕的。
儒生大约有二十多岁,家贫,有母常在床蓐,家中补贴靠他每天往宫里送的一些蔬菜;儒生的个头约莫有180,长相俊美。
记得当初见到儒生的时候我是惊了一下的,惊的是此人长得真不像是卖菜的倒像是个‘白面书生’。
“儒生,你怎么还未娶妻呢?”闲暇时,我曾问过他这个问题,而这个问题也是我一直想搞明白的,在现在这个时代二十多岁未婚的实在是不多了。
他回的倒是挺顺当就两字“没钱”。
“哦。”
听他这么回,我便抬头用眼睛上下左右的打量了他一会,一个念头闪在我的脑海。‘把月婵许给他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却也是不错的想法,只是后来发生的事打乱了我的一切念头和幻想,使我不得不去抗对命运,或者说是不得不去迎接这辈子的挑战。
只因,在我躺在儒生家低矮的屋顶上整理过往时,宫里正在发生一场剧变,再次将我推上了一条不归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