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诺一’孤儿院门口站着一个女人,她脸色苍白、发丝凌乱。身上穿着素雅而破旧的衣服,她的眼睛紧盯着正在往里面缓慢踱步的女孩子,眼睛里中隐忍着悲伤。
她说:“古里不要想妈妈。”
“古里你永远是妈妈的骄傲!”
“古里,你要永远记得,永远永远不要相信任何人!”歇斯底里,撕心裂肺。
我就是那个女孩。那时的我,一直不敢回头看在后面歇斯底里的女人,我怕只要我回头,就会控制不住的冲到她怀里说:“妈妈,里里陪你,无论如何里里都陪你。”
我知道我不能这么做我不想连累她,更不想让她担心令她失望。那时的我刚刚六岁,踏入了这所孤儿院的大门,从此,孤独成了我的唯一伴侣。
孤儿院其实并没有表面那样和谐、其乐融融,反而是黑暗的最佳代表。
勾心斗角如深宫女子争夺宠幸般,争取着受宠的机会。谁若表现的好,就会有一群人陷害你、侮辱你、令你难堪。
我刚到那儿的一段时间,遭受了冷嘲热讽、诬陷,也曾被关进厕所,蜷缩着身子,听着哗哗的水声荡漾在地面上,无可奈何。
我从来都不是懦弱的人,不过我也不傻,在敌多我寡的情况下,我选择了私底下还击。
比如:我曾用剪刀把她们其中一人的被子剪碎,再将剪刀藏到另一个人的柜子里,在她们厮打时又跑去找院长调和。自始至终我充当的只是一个可怜兮兮的乖乖女。
离开孤儿院是在五年后。
瘦小的身躯,苍白色的小脸,扎着两个冲天辫,站在一群同龄人之间较为失色,更何况‘诺一’之中的孩子优秀的太多,最终能在那一群孩子之中被选中,乘着车扬长而去,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可思议。
带我离开的那个男人,有着完美的身材、俊美的面庞、优雅而又沉稳的气质。他有着令无数人羡慕的地位,他是富一代、是豪门、是单身、是每个人女人做梦都想嫁的男人。
那一年我十岁,他二十八岁。他把我带离了这所孤儿院,把我带离了水深火热的生活。
他叫顾泽风,顾氏集团创始人CEO。
他给了我很多,比如金钱,比如地位。他送我到最好的学校读书,穿着极其昂贵的衣服,每天有专车接送。
我曾经问过他,当初为何会在那么多人之中选中我?为何对我这么好?是有什么目的吗?
每当我这么问他,他都会揉揉我的头发,双眼充满溺爱的说:“对你能有什么目的。小孩,我对你能有什么企图啊。你爸爸我啊,只是过烦了一个人的生活而又不想结婚。能选你啊,也是因为从你当时的眼中我看到了那时我呆在‘诺一’的场景。你有点像我……”
说到这儿的时候他总会话锋一转说:“女儿啊给爹捶捶肩。”
在奢华富贵的生活下,我慢慢长大。转眼间就已成年。
2
亭亭玉立、婀娜多姿,这是许多人对于十八岁的我的评价。留着及腰的长发,随着步伐而肆意摆动,打扮时而妖媚、时而清纯,我开始与顾泽风奔走在各种场所。
有很多人和他谈话时,都会提到坐在他身边的我。他们说我“年纪轻轻就能叱咤商业界,果真是虎父无犬女啊。”
二十岁那年,我趁着顾泽风去美国谈生意的那些天,去了一个偏僻的村庄。
钱是一个好东西,有钱,很多事都可以办成。比如,找到我的妈妈。
在那所偏僻的村庄里,我找到了那个在我六岁时就消失在我的生命里的人。
她一个人呆在遍布荆棘的山上,野花野草迎着风肆意增长,我仿佛看到她笑靥如花的冲我挥手,隐约中还听到她说:“里里长大了漂亮了。”
“里里妈妈等了你十四年了。”
“里里你现在有能力保护自己了吗?”
“里里别信任他人。”
十四年了。我等了找了十四年的人啊。多么漫长的时光啊。
我以为只要有一天我足够强了,她就会回到我身边;
我以为当时的我离开她,会让她少个累赘,好好的生活;
我以为她会幸福的啊。幸福的啊……原来她是怕连累我;
原来她在我六岁那年就死去了;原来她死了……
真的死了。
我等了十四年的人……死了。
我不知道我是如何离开那座坟墓、离开那所村庄,只知道那时的我像是失去灵魂的木偶,不哭不闹。
之后的两年我将所有的心血投入到工作中,在黑白两道之间来回徘徊。
时间在忙碌中匆匆流去,转眼间两年已过。
二十二岁生日那天,顾泽风为我办了大型庆生Party,请来了国内外商业界精英。也就是在那一天他要我让傅宽身败名裂。
傅宽。亚洲四大排行榜上的集团老总,顾泽风的死对头。
生日宴会上我身着黑色的长裙、扎着高高的马尾,不显庸俗反而越加显得高贵。我端着高脚杯玩转于人群中间,谈笑嫣然、笑靥如花。
顾泽风曾说我是坠落人间的精灵,只要是人都会被吸引。
那一天傅宽与我搭话,他说我不食人间烟火。
我转着手中的高脚杯,眼神微醺看着他道:“谢傅总的夸赞。”
后面的事情,顺理成章。
很遗憾的是,我未如顾泽风所愿,一未失身,二为乱了这纲常。
傅宽是我的父亲,我很早很早以前就知道。顾泽风,收养我不过只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为他妹妹雪耻,而我为的是能报复杀母仇人。
现实生活乱的像是八点档的狗血剧情,这一世我真的无能为力了。
现代的很多事情我都记不清晰了,而时时刻刻不敢忘的是傅宽死的时刻。
按照规划,他应该是死于我手的,可能是上天在可怜我吧,不忍心让我背上如此恶名。
我坐在车子的后排,看着在认真开车的傅宽。突然间有些难过,我想了我的母亲,想到她就是被眼前这个人抛弃的,一时心疼如绞。
泪不停下落,傅宽透过车镜看到我满脸的泪水,微转头想询问我为何难过。
脑子空白,一时口误说出了‘古晨曦’三字,也就是我的母亲姓名。
傅宽听到这竟然三个字一个恍惚,竟然撞上了迎面而来的货车。
车鸣声,尖叫声响起,现场一片混乱。
傅宽生命垂危,而我却毫发无伤。
我看着头歪在一旁的傅宽,头上的鲜红沾满脸。看来不需我行动,他就已要命丧黄泉了。
“傅宽,不对我应该叫你爸爸。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你知道古晨曦死的有多惨吗?再见!”
驾驶座的傅宽,手慢慢的往上伸,我听见他一直在说:“我……我……”最后头歪了下去,再也说不出话。
打开车门,趁着现场混乱,警车还未来到,赶忙离开现场。
从车祸现场离开,来到顾泽风家。隔着玻璃看到顾泽风坐在大厅的沙发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抽烟,呛人的烟雾笼罩在宽敞的厅堂里。
他听到我开门的声音,急急忙忙的抬起头问了句:“回来了?”语气中尽是关怀。
“完成了。”我回答的是与他问的毫不相干的问题。
“我……”他还想说些什么被我的一句话堵了回去。
“累了。我先去洗个澡。”说着走上楼。
躺在盛满热水的浴缸里,惊动天地的哭声被水声压制着,满室尽是悲伤。
我将头往上靠在浴缸的边沿处,仰头看着水雾中的天花板,脑海中断断续续地闪现过往的种种,看到最后感觉自己浑身无力无尽的困意涌了进来。
在临近沉睡时,我就在想要是能一直这么睡下去再不醒来多好。
再也不用去管明天头版头条是不是‘傅世集团总裁因车祸身亡’,不用在为时光流逝中带走的人而悲伤,不用在为着生活苦苦挣扎,更不用再去面对顾泽风了。
顾泽风,你不一直不曾知道,其实我从始至终都是知道你的那些阴谋。我从小就明白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无目的的对你好。
你用了十几年的光阴去对付你的死对头,虽没如你愿,但是这下他总算不能再和你竞争了。你成功了。
顾泽风,若真可以一睡不起,我愿就这么睡着,和你再无瓜葛。
真的想就这么睡下去,一直睡下去。
我亲爱的妈妈,里里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