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中被尖锐刺耳的声音吵醒。
启目,淡黄色帘幕呈现眼前。
由着帘幕绕眼观看,沉香木制成的床前悬着淡黄色的帐子,帐上绣有并蒂菊花,丛丛含蓄绽放;床榻上铺着的是青色冰丝箪子,上设有碧色枕头。
随意扫了几眼,就会发现,这间房子内虽摆设简单,但整体布局却是十分的讲究。
房子的上部是菱形格心,梁柱上刻着流水回花纹,墙面光洁如洗,若是细看可从白净的墙上看出朵朵莲花,地面上铺有青石白玉。
高端的布局,低调的布置。看着倒也赏心悦目。
虽赏心悦目,但这的确确不是我的房子。我正欲起身寻人询问,就被突然到来的男子吓到。
那男子信步走来。
只见他身着正黄的袍子,袍子子上勾勒着盘旋的龙,脚踏黑白相衬的靴子,头发被金带绑在脑后。
他的五官搭配较为完美,而冷峻的表情却使得整体的美感少了很多。
看他越走越近,我便想开口问话,谁知却被‘哇哇哇’的哭腔代替。
哭声中,听他黑着脸,叱问着跪在地上的宫女。无表情的脸,随着他唇的蠕动,变得阴冷起来。
跪在地上的宫女,慢慢的抬起头,随后像瞬间惊醒般,抓住那男子的长袍,边磕头边带着哭腔说:“皇上……皇上求求你救救娘娘!救救我家小姐,求求你!”
头磕地面的皮开肉绽声,听得一旁的我头皮发麻,倒抽冷气。
屈身立在那男子一旁的似男非男似女非女的人,在看到跪地的女子抓了眼前男人的衣摆,瞬时间脸色大变。
迅速的冲过去将她踹到一旁,边踹边说:“贱人也不怕惊了皇上。”然后忙的跪下道:“都怪奴才教导不周,惊了皇上,奴才自愿受罚。”
那男子蹙着眉头,一甩衣袖。
跪倒在地的人,慌忙起身道:“谢主隆恩。”
那人掐着脖子说出的话,传输到我的耳边。我一皱眉头,满脸的不悦。
离床不远的男子,被我的表情所吸引,视线定在那儿一动不动,瞳仁迸射出的凌冽,直刺入我的视线。
男子打量我一番后,这才往我身侧不远处,盖着褥子满脸苍白的女子那看,边看边问:“她怎么了!”语气尽是不满。
“回皇上,娘娘因失血过多导致昏迷。”
听过身旁太监的回话,男子的眉头紧锁,愁思片刻道:“速请太医请来医治!”转而又怒言:“日后若无朕允许,不许任何人靠近隐宫!”一挥衣袖决然离去,未曾再去看,躺在床上的女子。
抽噎声、嘲讽声、吸气声混为一谈。
我躺在床上看着刚才发生在眼前的一幕幕,不由得在心底感慨:“最是无情帝王心。”
我想,我是很幸运的穿越了,父亲便是那高高在上的帝王,当然,我也只是在这场混乱中了解到的,不过不知道是不是黄梁之梦?与穿越无关呢?我一直不得其解。
时光最是飞快,转眼间我便长到五岁。
这五年里,围绕在我身边的只有二人,一是当初那个称我‘生母’为小姐的丫鬟,名叫翠儿;另一个则是我那‘生母’,封号‘云妃’。
在宫中妃嫔地位已算是高的,却因她不喜争权,方落得沦落冷宫的地步。
我曾站在门内看到,她独自站在院内遥望金銮殿的方向;看到她含情脉脉与悲痛欲绝。
我想,她定是爱着那高高在上的帝王,最终黯然销魂。她痴心绝对,到头来也不过只落得他三千佳丽中一个匆匆过客。
闭着眼,躺在宅院中央的树上,感受着万物复苏时的温暖。
刚要陷入睡梦中时,被一声吼叫拉了回来,睁开眼,看到树下的翠儿和娘亲,赶忙整了整衣衫,‘唰’的一下从树下窜下来。
“娘。”甜甜的叫了一声,钻进她的怀里。
“不是和你说过不许再爬树了吗。”她用手摸了摸我的头,宠爱中透着责怪:“不许再爬了!听到没?”
我微微沉着眼睛,犯错误似的垂下头。
“你这孩子,哪有个公主样。”她说到这,语句明显迟钝。
我刚想反驳她,一抬头就看到她满脸的忧伤。
我想,她定是又想起那个帝王,而黯然神伤。这五年里他从未踏足过这里,应该是已经忘记她的存在和我的存在了吧?
她转过身,冲着站在一侧的翠儿姑姑说:“翠儿,准备些热水让里儿洗澡。”
被叫做翠儿的女子,躬了躬身道了句:“诺。”便退去。
她拍拍我的后背说:“快去换身衣服。”
从娘亲怀里窜出来,冲着她吐吐舌头回:“恩。女儿这就去。”赶忙跑进屋里。
我坐在木桶中转过眼,朝着正在给我洗澡的翠儿姑姑说:“翠儿姑姑,你是娘的陪嫁丫鬟吧。”
她愣了一下才回:“是啊,我陪在小姐身边有十几年了,从小姐少时一直陪伴着她到今日。”
“哦。”不问我也猜到了,叫我娘为小姐的除了陪嫁到宫中的,就不可能是他人了。我扭过头,看着木桶里的热水,正在氤氲着的热气,用着平静的语气问道:“为何我娘的家人从未来看过她呢?”
我在水中抬眸看着她,她的脸上有很浓厚的哀伤呈现,连她给我擦身的手也明显的慢了起来。
过了几秒钟,她才用着极其悲伤的口气说:“小姐本是凌国有名的才女,又加上老爷是凌国的护国将军,未曾及笄,提亲的人便络绎不绝。老爷说过让小姐自己择选良君,无论贫穷富有,他都不会反对。而未曾想到,小姐爱上的却是来家中做客的一国之君。老爷在听小姐说过后,持的是反对态度,他说:“帝王无情,不想让她一辈子锁在深宫之中。””
翠儿姑姑边说边流泪:“因为老爷知道,那个皇帝并不是真心想娶小姐,而是另有目的,他是想以小姐为诱饵,来瓦解将军府的势力,但是小姐却以生命为由,威胁老爷,最终老爷迫于爱女心切就答应了。”
断断续续的说话声在继续:“起初进宫,皇上极其宠爱小姐,日子一长也就厌恶了,处处看小姐不顺眼。直至有一天宫外传来‘将军府谋反的消息’,他的真面目才露出来,他将小姐和将军府的人打入天牢,秋后问斩,就在这时小姐被查出怀有龙种,这才将她放出从此打入了这隐宫,而……”
说着说着哽咽声大了起来,抽噎几声又说:“而老爷连同将军府的百余人却……却被推上了断头台……”说到最后她已抽泣不断,泪‘滴滴答答’的落到我的后背上,冷冷的冰到心底。
我向着仍在哭泣的翠儿姑姑问:“那将军到底有没有造反呢?”
“当然没有!凌国上下哪一个不知道老爷清心寡欲忠心耿耿,他怎么可能会做出有害凌国的事情。他是护国大将军,一生为国奋战、将生死置之度外,那个皇帝不过是想控制老爷的势力,而强按上的罪名……”说着说着她感觉到哪地方有些不对,抬头盯着我看。
我被盯得发毛,极为讨好的叫了声:“翠儿姑姑。”后清了清嗓子又说了句:“隔墙有耳,翠儿姑姑。”。
说完,慢慢腾腾的从木桶中站起来,看着她的眼睛说:“姑姑,将军府的冤情,会有洗清的那一天。”
她听我说这句话,比刚才还为吃惊,愣愣的看着我,像是再看一个怪物。
“嘻嘻。姑姑人家要穿衣服啦。”我冲着她无赖的笑着,与上一秒的形象十分不符。
她恍了神盯我看了几秒深吸几口气才回道:“诺。”显然认为自己想多了。
也是,五岁的孩子能懂的什么呢?我抿了抿嘴角将邪魅绽放在角落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