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的夜晚,虫鸣声中神殿里萦绕着莲花幽香,城市在众神的俯视下进入一天的休息,满月之下几只鸽子落在神殿房顶上,偶尔还能听见远处人家传来一两声狗叫。
就在一片岁月静好的风景下,神殿里突然爆发出一阵狂笑,神像前果盘边上的葡萄当即掉了一颗,房顶上的鸽子当场疯了一样拍着翅膀四散逃跑。
“哈哈哈哈哈我的妈啊!”
神殿内的房间里,塞赫泰特捂着肚子狂笑飙泪满地打滚,珑在一边面无表情看着面前土豆一样滚来滚去的人。
“有那么好笑吗?”
“你是想笑死我好继承我的花呗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跟谁学的啊我的妈啊!”
塞赫泰特从地上爬起来拍拍手上的灰,已经笑到话都快说不齐整了,好像刚才出现的一丝浪漫氛围都是一时眼花看错了。
“我给你说,就你刚才那样,正常发挥,下次再闹土匪,如果头子是个女的,你就过去,找到那个妞就给手往人肩上这么一搭,‘遵命,我的女神’。哈哈哈哈哈哈!不出半分钟,土匪全跑了,真的!”
塞赫泰特学出来的珑,真的很难不让人怀疑这婆娘是不是故意歪曲形象,一对眼瞪成斗鸡眼,表情拧巴得仿佛生吞了半斤生苦瓜,正经程度跟尔康伸手叫紫薇有的一拼。
“你什么意思,我哪有那么磕颤。”
“我承认,在形体表情上我确实小小地加工了一下。”塞赫泰特端起桌子上的半杯石榴汁吨吨两口,把空杯子拍在桌面上,“但你的那种憨憨程度,我真一点没加工。”
“好嘛,我真是闲得非要进来给你送喝的。”珑拿回杯子就要走人,见塞赫泰特还在笑,又折回来,“别笑了!咯咯嘎嘎地让人听见不知道的以为改精神病院了。小孩睡前大笑会尿床!”
当然,塞赫泰特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我说认真的。”看着塞赫泰特哈哈爆笑,毫无顾忌和忧虑,珑开始担心了,“有的事你不知道最好。但如果真有什么事……我会保护你。”
“噗……哈哈哈哈哈!知道!知道了!老子笑得肚疼您了可快着走吧!您放心,要尿床第一个给你冲走哈哈哈哈哈哈!”塞赫泰特坐在桌边,一边笑一边猛拍自己腿,笑到已经出不来声儿了就是停不下来,至于珑说的话,大概是真没听进去吧。
珑转身离开,神色有些凝重,抬头透过神殿顶上的天窗望向天空,看到的不再是星空的美,而是未知。
这一夜还算安生,没人尿床,也没人真被冲走。
到了第二天,这应该算是塞赫泰特正式上任的第一天,任务也比较简单,主要就是跟着祭司学,偶尔接待一下专门来找自己的人。
塞赫泰特起床,收拾完,把金狮权杖学着孙大圣那样横架在脖子上两手往上那么一搭,走出六亲不认的步伐,在迈出房门的一瞬间立马变脸,放下权杖靠在臂弯,温柔微笑端庄优雅,逢人就送上清晨的第一句祝福。白裙金饰的窈窕身影伴着第一缕金色晨光出现在神殿院子里,有如春风拂面,俘获了无数人的心,在大伙儿心里这简直就是完美的优雅女神。
当然,他们不会知道自己的优雅女神半夜独自盘腿坐在床上面目狰狞抠着脚指头剪指甲还薅腿毛,也没见过塞赫泰特一手一个面包一张嘴下去啃掉半个的,还张牙舞爪哈哈狂笑地给人讲笑话。
“塞赫美特会听见你的祈求的。”塞赫泰特现在已经开始有样学样地接待求助人了,看面前的女人哭得稀里哗啦,也有模有样地安慰着她还拍拍人背,“不哭了哈,这样我给你讲个笑话你开心一点哦!从前有个人,他的一个外地朋友得了重病,要他马上去家里见面,但俩人太久没见,朋友家在哪不记得了,于是他就写信,飞鸽传书给另一个外地朋友,他是这么问的,你知道小胖家的地址吗?”
塞赫泰特灵魂里的段子手又出现了,一下就抓住了对方的注意力,也不哭鸡鸟嚎了,擤着鼻涕挂着眼泪弱弱地追问了一句:“然后呢?”
“然后啊,他在当天晚上就收到了一封回信,内容是,知道!哈哈哈哈哈是不是很好笑!”
说句实话,一开始听到这个结尾,真的没太想笑,但看到塞赫泰特自己先爆笑起来,女人也“噗嗤”一声笑出声。
应该每个人都会遇见那么几个人,嘴里话叭叭没停过,讲笑话没那么好笑,但这个人本身就很好笑,每次大家伙儿笑得捶地也主要不是因为笑话而是因为讲笑话的这个人。
塞赫泰特就是这样的人,一张嘴就有毒一般让人觉得想笑,跟她待一起整个人都快乐了。
把女人送走以后塞赫泰特迎面碰上珑,俩人并道走回侧殿去。
“心情这么好?”
“那当然。在老娘我的人格魅力影响下,一个上一秒还呜嗷喊叫不想活了的大姐,现在快快乐乐地回家去了。”
“你是不是又给人讲搞笑段子了?”
塞赫泰特嘿嘿一笑,一巴掌大力抽在珑左肩上:“聪明。赏你今晚来给我补习一下怎么运用你说的那些什么天赋。”
塞赫泰特天生总有一些特殊天赋,通晓兽语就是一条,趴在塞赫美特神像下打着哈欠的大猫是最好的证明,但按珑的说法,塞赫泰特的潜力远不止于此,只要正确训练开发就可以运用自如。
不过先前塞赫泰特并没有太在意,也没提起过这茬。
“怎么突然提起来这个了?”
“你想啊,祭司的必修课以后必须要接触这些东西,与其到时候再学忽悠别人,还不如先预习一下,就算真要忽悠人也不能让人一眼拆穿吧。”
话说一半,人群中跑进来一东张西望的人,看见塞赫泰特这边就一脸兴奋冲上来。塞赫泰特还以为又是自己的粉丝,刚要迎上去这大哥就从自己身边擦过去一把抓住珑的手叽里呱啦地各种感谢各种夸。
“谢谢您!您的预言太准了!真的谢谢您!”
见这大哥不停感谢塞赫泰特蒙傻了,抬头看看珑缓缓打出一个问号:“这是谁?”
珑摇摇头,也有点懵逼。
“先生,您……哪位?”
“我是普塔利斯的儿子。”
塞赫泰特的头顶又多了一个问号,视线又转向珑。
“他说他是普塔利斯的儿子。”
珑还是有点不明所以,好一番回忆才意识到什么,恍然大悟,说:“会不会是昨天下午我碰上的那个老先生?”
塞赫泰特向来人转述了珑的话,男人立马拼了命地点头:“没错!没错!我是来感谢祭司先生的!”
好嘛,珑也混成了祭司了。
“不是……怎么回事啊?你不是听不懂他们说话?怎么还能跟他爹沟通上啊?”
“是这样,昨天下午你在被一群人围着,我在这附近溜达,看见那老爷子进了神殿就开始冲着普塔一通叭叭,我看他就觉得好像有点什么事,又有预感老爷子身上应该会发生点啥,就过去了。我让他抓住我右手,把画面传给他。”
“你跟他说什么了?”
“我告诉他,最近小心,他会被一个突然出现的女人伤得很深。”
现在塞赫泰特明白了,这人来感谢珑,八成是预言灵验了,但仔细一寻思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先生您可快别谢了,都是举手之劳……无意冒犯,您那老父亲他怎么没一起来?”
塞赫泰特跟男人交涉,珑在一边看着,男人还是满怀的真诚感激,塞赫泰特脸上的表情就很微妙了,有仔细倾听的认真严肃,还有茅塞顿开的了然,也有点尴尬,甚至有点想笑。
等把这位也送出神殿以后,珑迫不及待问起塞赫泰特跟他都说了点什么。
“也没什么,也就是问他是不是预言灵验了,他爸怎么没一起来。”
“他怎么说?”
“你说的没错,确实灵验了。”塞赫泰特抬头看着人,想笑的表情出卖了她,珑开始觉得这结果有点不那么正常了。
“他爹昨儿出了神殿就一直寻思,这突然出现的女人究竟是怎么回事,结果太认真了,一个没留神,半路叫一赶驴车的大妈,给轧了脚了,现在还在家躺着养伤。”
敢情这“突然出现的女人”是这么回事,这倒真是个悲伤的故事。真的很惨,但也真的想笑。
此刻珑的心情是真的复杂,这也不能说不准,但就是有那么点微妙,看着旁边塞赫泰特已经捂着嘴开始憋笑到身上像触了电似的,自己也有点绷不住了。
到了侧殿门口,塞赫泰特上大堂去找祭司了,珑化金狮穿过人群回到塞赫美特神像下找了个地方晒太阳。阳光下连人群都像是被罩上了金纱,神像下一个花瓶里插着新开的莲花,熏香烟云下美得含蓄优雅。
稍远处一对男女并肩走过,珑知道那是对情侣。鼻息间隐约还残留着某人身上的花香,再看看神像下头的花瓶,神明的莲花已经开了,但他那缺根筋的莲花姑娘啥时候能开开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