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高二郎的大部分乡兵参加过两次战斗,见过血,杀过人,战斗欲望强烈。从他们内心来讲,还不愿意高二郎抢他们的功劳。
那队县兵夹在三队乡兵中,也有了信心与勇气,随着三队乡兵,杀向前方。
至于那队衙役,看见高二郎这么勇猛,乡兵杀敌这么容易,他们也想拿赏银。官府赏钱没几两,可高二郎绝不会亏待他们的。有了这份心思,不用高二郎动员,十三名衙役冲锋,而且一个没落下。
衙役们看见强盗黑压压迫近,听见凄厉的咆哮声,他们一点也不怕,反而跃跃欲试,争先恐后。没有多少强盗嘛,与他们旗鼓相当,还不够高二郎喝一壶的。
更让高二郎始料不及的是,在车厢里观看的两位夫人热血沸腾,硬是要马车夫驱车,她们要看官兵杀强盗。
陈缓岩叫道:“老张,快点赶车,我给你五两银子。”
“好嘞!两位夫人坐稳了。架!”
车夫老张一听有重赏,一挥马鞭,驱车前行,也不怕箭矢来袭。他看得很清楚,强盗弓箭手全都死在高二郎手中,看高二郎杀敌,就像看戏一样,非常精彩。今日终于得见高二郎杀人的本事,回去有得好吹嘘了。
如夫人黄雅姿扭头一瞅,急道:“姐姐,小庸在叫车夫赶车。”
陈缓岩道:“随他们去。这种时候,跟着大群乡兵,反而没危险。你懂不懂啊?”
黄雅姿频频点头,“还是姐姐说得有理,车队也要保持队形,小高好强啊!”
陈缓岩尖叫道:“啊呦!那个强盗还没死呢。老张,压死他,压死他。”
马车偏向右面道路,车轱辘从一名强盗身上压过。陈缓岩拍手称快,“老张,干得漂亮!”
在另一辆马车上,刘庸整个人都要扑出窗外了,兴奋的大叫:“姐,快看啊!这里有死人,地上有两具尸体,上面插着二郎哥哥的大箭,好多血啊!”
刘倩倩紧闭着眼睛,双手牢牢的抓住旁边的把手,尖叫道:“我不看,打死我也不看。小庸看见二郎了吗?”
刘庸叫道:“二郎过来了,身上还有血。姐姐,你快去救他。”
刘倩倩睁开了眼睛,眼泪汪汪搜寻着高二郎的身影,只看见一具具死尸,可怕的血淋淋的场面。身体毛孔都张开了,五脏六腑翻江倒海,“哇”她把刚才吃的两碗素斋,全吐出来了。
刘庸桀桀怪笑,“放心吧,二郎哥哥没事。我骗你的。”
另外四辆马车上,坐着三名丫环,及两位夫人的五名朋友。无论她们愿不愿意涉险,马车在向前行驶。胆大的女子在看外面情境,还在评论得失。胆小的女子缩成一团,低声啜泣。
此时高二郎早被一队骑兵超越了,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这队骑兵冲过了一座石桥。在冷热兵器交替的时代,骑兵依旧是战场上的王者。只要战马飞奔,无惧死亡,一往无前,就能把步兵杀得屁滚尿流。
铁蹄翻飞,黄土飞尘,杀声骇敌胆,刀枪闪着寒光。
张曲尺冲在最前面,高举着大马士革刀,身体随着马背起伏而往前倾斜,这个姿态能发力,还有余力控制身体平衡。他已砍翻了两名强盗,眼前有一大群强盗,估计不下七八十人,与之比较,敌众我寡。
虽然他骑术不算精湛,武艺也不算很出色,可战场是勇敢者的舞台,张曲尺燃起熊熊斗志,眼睛里充满了血腥的杀戮。
阿拉伯马飞奔如一阵青烟,一眨眼就冲入刀枪之中。它是忠诚的护卫,勇于牺牲自己的生命。眼前就算是刀山火海,它也会一往无前。带着主人前进,杀出一条血路。
有灵性的阿拉伯马知道选择合适的冲锋路线,避开最危险的刀锋,在刀锋旁游走。它虽然看不见主人的动作,可主人还在驾驭它前行。这就是胜利的号角!悍勇的阿拉伯马铁蹄翻飞,把一个个强盗,踩得骨断肉烂。
冲啊!年轻的阿拉伯马,为主人带来荣誉。
杀啊!勇敢的阿拉伯马,书写一段异域传奇。
张曲尺挥舞着大马士革刀,扭动着腰肢,左右劈砍,鲜血染红了他的战袍,每一次劈砍,注入一分勇气,武艺在战场上提炼。左砍一刀,右刺一刀。兵刃中的神器大马士革刀,锋芒毕露,带着一团团血雾,洒出一道道血雨。张曲尺自己都不敢相信,已把一大群强盗砸了个对穿。清清楚楚记得,他劈砍刺了十八刀。眼前一片空旷,勒住了马头,策马再杀个痛快。
那十一名骑兵已杀入强盗们之中,正在大砍大杀。只要让骑兵冲起来,对上手持短兵刃的步兵,那就是一面倒的大屠杀。
这群长在山林里的强盗,从未与骑兵较量过。战马猛冲过来,撞到身躯要死。骑兵挥刀枪,碰到死,挨上伤。此时才知爹娘给他们少生两条腿,逃也逃不过骑兵的追杀。就与一队骑兵一个照面,还未使出看家本领,官道上,就倒下了四十多名强盗。
一将无能累死三军!
蟹子虎周波一个错误的决定,让强盗们没有还手余地。
适才还在嚎叫的强盗们,鬼哭狼嚎,魂飞魄散。前有白无常高二郎和长枪队乡兵,后有杀人如麻的骑兵队。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强盗们扔掉了兵刃,撒开两条短腿,跳入了河中,也不管会不会游泳,只有这一条活路了。
此处西河是一条主流河道,与两条支流汇合之地,河面宽广,水流湍急,河面上时有一个个小旋涡。看似平稳的水面,也潜藏着暗流。
强盗们在河面上扑腾,想要游到对岸。二十多丈的距离,就是一道鬼门关。河面上那一个个脑袋,顺着水流,时隐时现,很快没了踪影。
空有一身武艺的蟹子虎周波,消失在旋涡之中。原本他还能在老回回马守应手下,坐上一把交椅,可现在成了鱼虾的腹中餐。
有五名强盗跳入水中,想到不会游泳,猫在浅水区,抓住几根芦苇,哭爹叫娘,请求高二郎饶他们一命。
一大群乡兵站在河边,叫道:“你们上来啊!”
强盗哭喊道:“只要高二饶过我们,我们愿意做牛做马。”
一名强盗叫道:“高二,我原本是牛头寨好汉,看在同宗同源,不要杀我,我愿替你效劳。”
另一名强盗喊道:“高二,手下留情,江湖好相见。我愿意赎罪,我藏了一百两银子,愿意献给你。你现在杀了我,才一两银子啊!”
张曲尺看了一会儿,想到要问口供,说道:“你们上来吧,我们不杀俘虏。”
强盗叫道:“这位官爷,你说话算数。”
张曲尺着恼,喝道:“你们再不上来,我们要开弓射箭了!”
“我们上来,这就上来,还是这位官爷讲道理。”
这五名强盗自认盗亦有道,不就是换个东家,高二郎可不是好人,抢了晋商财货,还栽赃嫁祸给改天王王九仁。
不过,这事他们装作不知道,他们就是没脑子的小喽啰,只会打打杀杀。以后跟着高二郎,做无本买卖,继续抢他娘的!
伤了四名骑兵,都是刀枪皮外伤,看似血淋淋,不过没有大碍。
七匹战马受伤,也没大碍。有一匹战马被铅子击中屁部,伤口挺大,不知能否保住性命?
战后诸多事宜,有张曲尺处理。高二郎大致了解了情况,之后,来到马车前,躬身道:“陈伯母、黄伯母,让你们受惊了,小侄这就带队回县城。”
“没事就好!记得把叙功名单交给刘知县,不能委屈了有功之人。小高处变不惊,很好!我们这里都没事,就小倩受了惊吓,吐了一地,现在好多了。”
陈缓岩搂住一双儿女,庆幸躲过一劫。
高二郎走到刘倩倩跟前,柔声道:“小倩没事,我就放心了,现在带你回家。”
“哇”刘倩倩就像受尽了万分委屈,哭花了脸。
高二郎儿女情长,低声道:“小倩哭的时候,也很好看。寒霜初降意渐哀,孤梅冷雪无心采。梨花带雨佳人在,望断天涯盼春来。”
“嗯,以后你欺负我,我就哭给你看。”
刘倩倩平复了心情,还是与刘庸坐同一辆马车。其实她已经不怕看到死人了,适才只是发泄一下。
高二郎低声附耳道:“爱你还来不及呢,恨不能现在就把你抱上床。”
刘倩倩心里泛起一阵柔情蜜意,问道:“那你中午还去燕子楼吗?”
高二郎道:“就杀了几个蝼蚁,无关紧要,后面的事,交给张曲尺处理。先送你回家,我再去燕子楼。”
刘倩倩点头道:“我知道了,待会儿若胃不疼了,就跟你去。现在我只想呼吸新鲜空气,早点离开这里。”
“那好!我们现在就回城。幸好你家书房里有本黄历,我掐指一算,算到了这一劫。”
高二郎暗自庆幸,躲过一劫。主持玄真说话玄乎,倒也算准备此劫。不过,这种谶语,也是一种说话技巧,并无实际意义。
靠天不如靠自己,刀枪才是好汉。
刘庸胆子奇大,捡了一把雁翎刀、一顶奓檐帽,还从死人身上摸了几块碎银。还不肯交出来,说这是他的战利品,要挂在自家卧室。
高二郎看到刘庸,就想到心里很黑暗的刘光初,父子俩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将来刘庸也是假君子真小人。他已看出陈缓岩与黄雅姿关系很不寻常,刘光初心里太黑暗了,还好这一口。
陈缓岩把黄雅姿扶上了马车,这让高二郎大倒胃口,忍不住吐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