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建社会宗族势力强大,一人得道,亲戚攀附。官宦的亲族们比邻而居,形成一个蜘蛛网式的建筑群体。许多大户人家府邸不是独门独院,而是院套院格局,一大圈高墙内,住着同宗亲戚,各院房屋构造雷同,相映成辉。
皮定金的府邸就是院套院格局,灰瓦高墙,青砖大屋,绿瓦鳞次,小桥流水。
高二郎在皮府大管家引领下,七拐八扭,走了一段路,不由想到明朝首富沈万山府邸就是这种格局。
皮定金应该是官场失意,这才安心做个商人,否则有官当,找个族人打理生意即可。做过官的人,才知道做官的好处。就像他每天吃新鲜的鱼虾,吃的有点腻了。
高二郎边走边说,“看来皮家前几代就发迹了,皮定金府邸不在正北。”
大管家皮博四笑道:“是啊!皮家三代前出了个一甲进士伯年公,官至正二品工部尚书,皮家也是从那时开始发迹。我爷爷就跟着伯年公,现在这代只能凭祖辈余荫,当个富家翁。”
高二郎听出了惋惜声,皮定金官场失意,应该有许多故事。
皮定金出门迎接,与高二郎谈笑间,走过一座精致的小花园。貌美的女仆分列两旁,那些貌美女仆都穿着光鲜亮丽,敛衽施礼,风情款款。
两人进入了西花厅,胡汉四已等候。周正康没来赴宴,周正康不过是中间人,为生意人之间穿针引线。
三人入座,边吃边聊,皮定金开门见山,“二郎能文能武,听说在商业上也些举措。不知哪些生意赚钱?还愿意贴钱养六队县兵。”
胡汉四跟着说道:“是啊,听说你还养了三百家丁,对外宣称是乡兵。可岂能瞒住我等眼睛,说出来让我们给你参谋一下,也可一起做大做强,一个小县城能有多大出息。”
高二郎笑道:“不能与两位的大生意相比,我才刚起步。今早大西魁今日才开张,批发香菇、木耳、蘑菇这些农家土特产。别小看这门小生意,天天有进项,销量会越来越大,大西魁能一年三季销售这些农副产品,价格极具竞争力,不仅能供应附近各个县的菜市场,而且会销售到大城市。不是我胡诌,等到明年这时,大西魁的农副产品,月销售量可达万两以上。”
皮定金哈哈大笑道:“二郎还说少了,他还有黄蜂蜂蜜生意,明年月销售量二万两总是有的,再加些七七八八的门面生意,二郎足以算上大晋商了,本县之风云人物了。”
大西魁所建立商业雏形,还有高二郎林林总总的小道消息,这些情况皮定金、胡汉四皆知。他们想分一杯羹,也不过做个大西魁的分销商,赚些小钱而已。做个大西魁的分销商,对他们来说轻而易举,昨天酒宴上就能谈成。他们志不在此,两人心怀鬼胎,扯开了话题。
三人先谈合作,互帮互衬,频频举杯,培养好感。在资金方面,皮定金、胡汉四愿意把二万银两,存入《西台山农村合作社银行》。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皮定金长叹一声,“我是做丝绸珠宝高档生意的,与那几家晋商,既有合作,又有矛盾。特别是曹家,欺我朝中无人,垄断丝绸货源。这次松林道走私货劫案,曹家损失比范家还大,超过六万两之巨。我是偷着乐。”
高二郎面如止水,浅尝一口酒,静等下文。改天王王九仁的后队人马,还是抢了些财货,逃回了马鬃山。但大头被他抢去。外界虽没真凭实据,官府已把矛头指向改天王王九仁,但堵不住传说纷纭,他是洗不脱嫌疑犯的身份。
皮定金表明态度,“我是对走私深恶痛觉,堂堂大明人岂可出卖祖宗呢?与国外敌人做买卖呢?我就算饿死,也不做走私生意,民族气节还是有的。三多堂曹家虽遭此损失,但还死性不改,继续与蒙古鞑子,建奴继续做走私生意。曹家每年八月初,在清水河县的石峡口水运码头,囤积了数十万走私货物,主要是丝绸、茶砖、苏钢。那苏钢是最好的打制兵器的材料,江南是一斤苏钢价格五六钱。到了山西边境,一斤苏钢至少八钱。建奴虽有铁矿,但炼不出优良钢材。你说,曹家把大量苏钢卖给建奴,光凭这一条,就该诛三族。是不是?”
高二郎点头道:“此等汉奸,我屠光他全家,也没心结。皮官人,你告诉我这些,是为何意?”
皮定金看了看四周,西花厅里除了他们三人,早已不见伺候的丫环,正色道:“不瞒二郎你,我与胡汉四有吞掉这批货的打算。他在清水河县有地方藏货,我有石峡口水运曹家码头货仓,和人员布防,及官兵在石峡口分布地点的详细地图,只差一支水路人马,进入石峡口水运码头货仓,做这票无本买卖。你有人马,又有不少商船、渔船。我们三人合作,乃天作之合。在我们俩看来,天底下,也只有高二你,敢做这等买卖。”
高二郎彻底蒙了,难道他长着一张强盗脸?七品知县让他做强盗,两名大商人也让他做强盗。他买个官牒,洗白了身份,就是想做个好人。可入仕以来,误交匪类,不是要他做强盗,就是要他盗墓,而且是连续发生。
“这个···我们好像还是不很熟。做这种杀头买卖,道上是不熟不会合作。”
皮定金道:“我们不会看错人的,合作对象就选你了。二郎做这种事,应该有八九分把握。你取一半,我与胡汉四取一半。十万之数,铁定有。只要你肯做,过段时日,或许明年,我可疏通杀胡口参将麻承恩,你可率领一股精锐骑兵从杀胡口出关,跑到大青山,在蒙古境内,打劫晋商走私车队,把卖国贼一网打尽。”
高二郎抬头道:“这可要杀头的呀!”
胡汉四道:“我们摸清你的底细,才邀你入伙。四万两银子都存在你开办的银行里了,这就是保证金。高二,你就别装了。”
高二郎咧了咧嘴,“让我再考虑考虑,我现在是分身乏术。”
皮定金人往后靠,处之坦然的说:“不急,我们明天再聚。我们可对你敞开心扉,把你视作真心朋友了,不把你当外人了。”
三人已定下带家眷,明天中午去吃挂炉烤鸭。高二郎还在考虑,谁当他的家眷。
高二郎问道:“我好像没留下什么把柄,你们怎么会知道我的底细?”
胡汉四笑道:“二郎,你打下牛头寨,不是用偷袭嘛。与松林道劫案一个路数。我与皮定金是过来人,一看就知道是同一票人马作案。不瞒你说,我们两人年轻时干过无本买卖。后来岁数大了,队伍遣散了。想要重操旧业,这才邀你入伙。人无横财不发!若没意外之财,我与皮定金达不到现在的高度。这几年,边疆已是多事之秋,八大晋商已垄断市场。不让他们大出血,我们这些做正当生意的商人,就没活路了。”
高二郎端起酒杯,半明半暗的说:“我敬二位一杯酒,合作愉快。”
皮定金一拍手,三名美婢再次出现,西花厅里笑声不断。
下午高二郎来到了刘府后门,走入后院,女仆掩嘴偷笑,高二郎装作没看见。脸皮要厚,趁热打铁。与花骨朵一样的女孩子谈恋爱,生活真美好。
客厅里,陈缓岩、黄雅姿见过高二郎,看茶入座,说了几句客套话,两人也不捅破这层窗户纸,便退入内堂。
高二郎站在屋檐下,看着雨滴成帘,难熬的等待中。心里装着十五只吊桶,七上八下。
刘倩倩穿着淡红的宫裙,梳着优雅的披肩发髻,显得古韵十足。眼波流转,声若黄莺,“二郎。”
高二郎也不管丫环春香在旁,说道:“小倩,今天你真漂亮。”
刘倩倩唇角浮现一抹笑意,轻嗔薄怒,“那我昨天不漂亮了嘛。”
高二郎嘴巴甜如蜜,“今天比昨天还漂亮,这发髻是谁替你梳的?”
“是我二娘替我梳的。”
刘倩倩有些害羞的低下了头,昨晚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我们出去玩吧,先去朵云轩好吗?”
高二郎撑着雨伞,两人肩并肩行进在青石路上,时有眼神交流,而后登上了马车。苏意等三人坐在后面一辆马车上。
高二郎握住了刘倩倩的手,问道:“想我吗?”
“嗯,那你呢?”
刘倩倩挣脱了高二郎的手,可又被高二郎握住了,这次她没有挣脱,心头小鹿乱撞。
高二郎凝视着刘倩倩那张粉嫩白皙的脸庞,感觉百看不厌,道出心声,“昨晚睡不着,半夜就起床,看了一阵书。可书也看不进,脑子里全是你的身影,就给你画了一幅炭笔画,送给你。”
高二郎终于放开了刘倩倩的手,从皮包里取出了一幅画。刘倩倩秀眉轻挑,看着那副画,露出惊讶的表情,“二郎,你还会画画啊!这幅画,我很喜欢。我也给你准备了礼物。”
高二郎接过一只香囊,精致香囊有着牡丹花香,问道:“真好闻,与你一样好闻。这香囊是你绣的吗?”
刘倩倩羞怯的低头,“嗯,我还会绣手帕、娟扇,可绣得不好,你别嫌弃。”
高二郎道:“小倩心灵手巧,香囊绣得很精致,我会永远珍藏在身边。”说完,高二郎又握住了刘倩倩的手,两人痴痴对视。
与清纯女孩谈恋爱,第一次就能牵着女孩的手,高二郎很满足了。刘倩倩犹豫了一下,把头靠在高二郎肩上。
一声雷响,大雨倾盆而下,外面的世界,烟雨蒙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