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大清早,数百名劳工们就在大街上,整修道路,清理排水沟,更换破损的青石板,修剪树枝,铲除杂草。看似微不足道的事,都离不开银子。
整修城墙工程初步完工,尚有一万多两款项盈余。县丞张邦初把这些钱,用在市容建设上了。
如今隆地县大搞基础建设,动用劳动力五千余人,是以招募方式雇佣所有劳动力。而不是像过去那样,让各村各镇的百姓强行服劳役。这可以说是革命性变革,彻底打破了固有了劳役制度。
这一切的基础,得益于高二郎敢于承担这笔巨额资金。封建社会生产力在低层次徘徊不前,最根本因素是劳动力得不到解放。明朝二百余年社会基本安定,人口大量增长,使得人多田少的矛盾,越发突出。要解决这一矛盾,光靠均贫富是难以克服的。即是这么做,百姓生活依旧挣扎在贫困线上。
高二郎初步设想是以工代农,让农村里的剩余劳动力,在新的岗位上,获取报酬,而且收入高于务农所得。这五千余劳工获得酬薪,又会为家乡建设作出贡献,带动家乡人民一起致富。
见微知著,带动整个地区经济水平提升。一年是基础,两年就能看见成效,三年就能改变整个地区。没有先进的思想,就没有先进的生产力。他可不学那些清官无为而治,而是要做贪官、抢劫犯、杀人犯、盗贼、盗墓贼大肆搜刮钱财,然后把钱财投入到农牧业基础建设上。
像那青史留名的海瑞,后世大肆讴歌海瑞惩治地方豪强,铁面无私,为民做主。其实海瑞作为地方最高长官,是极不称职的。那海瑞所管辖的南直隶,是国家财赋重地,被刚正不阿的海瑞瞎搞,那些地方豪强、富商大量逃亡,搞得社会经济严重倒退,国家税收也收不足。权相张居正这才把海瑞打回原形,又去当那与教育人的教谕,就算后来张居正倒台,万历重新理政,也没启用海瑞。
改变这个社会面貌的人,往往是暴君、酷吏、能官,而清官只能做到法治清明,廉洁奉公,不扰民,不贪污。一个连官署也修不起的清官,能为地方带来多少改变?当地剩余劳动力又从何处赚钱?
紧衣缩食是改变不了落后的社会面貌,高二郎走一条截然相反的道路,那时就铺张浪费,大搞基础建设,期间将有钱人的资金,全投入他搞的各个项目。他不做中间商,靠倒卖物资,赚取中间差价。而是依靠自产自销,提高农副业生产力,改善社会基础设施,创造更多的财富。
一个整洁、高效、兴旺的县城,出现在眼帘。高二郎相信这一切是他的功劳,可惜老百姓不知道。在老百姓心中,他就是个传奇,行为跋扈,匪夷所思,招蜂引蝶,挥霍无度,铺张浪费,讲究排场,文采飞扬,出口成章,时有惊人之举,堪比一份最新抄录的邸报。
车队缓缓向前,乡兵们打扮整洁,鲜衣怒马,威风凛凛,默不作声。只有马车夫粗狂的吆喝声,马蹄翻飞,脚步整齐。路人无比嫉妒、躲闪、喝彩,这高二郎进城比县大老爷出巡还威风。
一名哑巴车夫挥动着长皮鞭,虽然他是个哑巴,但他耳聪目明。高二郎与那两个女子说话,听得一清二楚。回家之后,与哑巴老婆有得比划了。
刘倩倩已习惯坐在高二郎怀里了,声音带着娇喘,“你这次偷懒了,这么长时间,话儿本才写了两卷。”
“主要是路上来回忙碌,休息的时间太少。我已经紧赶快赶,才完成两卷《多情剑客无情剑》,情节比第一卷更引人入胜,构思巧妙,文采飞扬。我向你保证,这次进山,在你的监督下,一定再完成两卷。”
香车美女,软玉在怀,夫复何求。若不是身处乱世,他就到南方做个富甲天下的豪强,在七个女人堆里,这么过一辈子。两个女子拿着小巧玲珑的琉璃镜,用唇笔画着口红。这琉璃镜差不多全透明了,比铜镜清楚许多。
“啪”花六妹合上了银制镜盒,她习惯淡妆示人,基本不用腮红。
“啪”刘倩倩看了很久自己的面容,有一张小巧精致的脸庞,左看右看,都是那么完美无瑕。
高二郎尽心尽责,依旧抱着刘倩倩。珍惜眼前人,疼爱一生一世。人的欲望永无止尽,但在女色这方面,他已经无所求。一起白头偕老,等到老死了,火化薄葬,省得被盗墓贼惦记。
马车在大街上拐了十几个弯,高二郎有些不耐烦了,“怎么还没到。倪秀才把家搬到这里,附近商铺都没有,生活多不方便。”
刘倩倩道:“富人区就是这样,有钱人喜欢清静,街道整洁。”
高二郎道:“买菜、看病、购物多不方便,我不喜欢这里。还是商业区好,出门就有小吃摊,可以天天换口味。”
城北是富人区,河水清澈见底,人烟稀疏,炊烟袅袅。红男绿女,穿金戴银。白石条路,红墙绿瓦,墙头上种满了花草,地上枯叶不多。可以看见一排排高大的白桦树,许多院落里长着桂花树、枣树,边上堆着煤饼,工匠们正在安装琉璃窗户。
高二郎颇为骄傲的说:“看见富人家都在安装高家七彩琉璃了吗?平均安装一家七彩琉璃,我家能赚3两,一个月可装2千富人家,保底6千两收入。可别说出去啊!这是商业机密。”
花六妹问道:“那你爹会扩大生产七彩琉璃吗?”
“不会扩大多少,明年保持一个月一万两利润。这叫饥饿营销,让大多数有钱人,可望而不可及。这笔收入的一半,我全用在农民身上了,这叫广告费。我赚富人的钱,用在穷人身上,不知比那些所谓清官强多少倍。”
花六妹点头道:“对!就该这样。大西社明年还要扶贫帮困十二个乡村,人口近万人。花的是真金白银,效果立竿见影。我们现在这做派,养几百家丁,已是很省钱了,不算是奢侈浪费。”
刘倩倩道:“二郎,那你要看好高家窑厂,可别被蒙古鞑子毁了。”
“只要蒙古鞑子敢进山,我就让他们有去无回。你不是很喜欢琉璃吗?我可以在家附近建一座小型琉璃坊,专门烧制各种琉璃工艺品。你也可以尝试自己制作琉璃,只要入门,后面全靠自己领悟。”
“那太好了!那我以后有事干了。”
刘倩倩颇为欣喜,换了个坐姿,与高二郎脸对脸,一双忽闪的大眼睛,紧盯着高二郎,百看不厌。
快要下车时,花六妹赶紧替他们俩擦掉嘴角边的口红。三人痴痴笑笑,眼睛里尽是爱意。
画师倪梦端带有七分文雅气质,身穿一件五彩直襟锦袍,不过锦袍全是斑斑点点的彩绘颜料。腰间朱红白玉腰带,上挂白玉玲珑腰佩。乌发没有插簪,额前有几缕发丝被风吹散。带着夫人李氏来门口迎接,李氏身上也挂满了金玉饰物。
高二郎笑道:“倪秀才,你现在越发放荡不羁了,连胡须也不修剪。”
倪梦端哈哈一笑,“高官人,这你就不懂了。我是在留大胡子,改变一下形象。还想把胡子染成白的,那我的画作就更值钱了。”
高二郎点头道:“不错!这个点子好,是那么回事。你要做个有故事的人,成为老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全靠朋友捧场,慢慢积累人气吧。”
倪梦端已在向清高发展,轻易不与购画者见面。不管是真清高,还是假清高,在高二郎面前,以诚待之。
花六妹将礼单递给了李氏,那李氏也不细看礼单,笑容可掬,“让高官人破费了。进去喝杯茶吧。”
倪梦端的宅子三进三出,虽是旧宅,但显得古朴典雅。各种家具错落有致,书房里放满了书籍、画作、诗稿、笔墨、古董等充满书香味的物件。
高二郎道:“很不错,看来李夫人很会操持这个家。以后有钱了,可在城外结个茅庐,知己相聚,把酒高歌。”
倪梦端道:“这也是我的梦想,不为尘世所扰,在茅庐里种田赏花。”
两人所指的茅庐,可不是茅草屋,而是乡间精舍。就是带有很大花院,又有小桥流水的宅子,但又不能显得奢华,要透着自然美。放眼望去,桃花盛开,竹林摇曳,还要透着农家气息,鸡鸭成群。这是文人雅客对生活品质的最高追求,普通人根本理解不了。
高二郎说了点琐事,提了点要求、建议,让倪梦端作画、写字幅,当然润笔费还多给一些。还把自己写的几篇诗稿拿出来,让倪梦端在旁作画。
文人雅客就喜欢这种有诗词意境的画作,高二郎也能趁此与大画师倪梦端齐肩了,在历史留下大文豪与大画家合作的千古佳话。
倪梦端看见了那首盗墓诗,不由乐了。
“《西台山盗墓·送友人胡八爷》:江湖雨夜影幢幢,谁人还逝藏西海。雨打惊梦十年灯,孤影阑珊摸金客。高官人可谓盗墓诗人第一人,我已有画面感了,待会儿,先画这幅画。”又道:“高官人,我已经把县学副育政差事辞了,一门心思作画。现在我想去西台山采风,可否行个方便?”
高二郎含着笑道:“那没什么问题,倪秀才与李夫人一起去也可,在山里住上一段时日。我明天回去,你们若来得及,明日一早,我派人来接你们。”
倪梦端呵呵一笑,“高官人,那就一言为定。不过,还要加一个人,我刚娶了个平妻黄氏,想一家三口一起出门游玩。”
“那就请二夫人出来见个面,几个女眷也有个伴。”
高二郎一摸鼻子,男人一个德性,风流倜傥,就想抱得美人归。当高二郎看见黄氏不由一愣,他记得这个女人,就是他人生第一次走过妓院窗下,向他扔桃花枝的那名妓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