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东西早就剩的不多了。我家离学校160多里地,路不远但是交通不方便,需要坐驴车、火车、汽车再倒自行车才能到家。为了不给家里添麻烦,我的一些行李被褥、厚衣服书籍什么的,在过完年后两次回家时已经捎带回去了,床上铺着学校发的垫子,垫子上是一条床单,就是为了走的时候拿着方便,半个月了,连枕头都没有……剩下一些零七碎小的东西送人的送人,扔掉的扔掉,总之我不想使最后归程时搞得自己太累!
1998年,家里有小车,甚至是家里能淘得着小车来接的一定是好人家,我这个农民的孩子,只能自己背着背包去赶火车——长途汽车也有,但是车票比火车票贵,我大多数时候是坐火车。
是那种绿皮火车,慢的很,途径嵩山市,停留三分钟那种,我从来没有真正“坐”过火车,无论赶上哪一趟,都是人满为患,硬挤上去,尽量使自己的身子扁起来,生怕落下,有几次我甚至险些被车上的人挤下来……座位,就别奢望了,好在不远,一个小时就到了,累也倒不觉得多累。
车厢里气味难闻,时隔二十多年我依然记得那味道:汗味、臭脚丫子味儿、泡开的方便面味、甚至一些彪形大汉嘴里的大葱味儿糅在一起,缠脑袋,令人作呕,可是,有什么办法?就这条件,你不坐可以下去……
同宿舍的同学走的差不多了,没有像别的宿舍那样抱头痛哭,相比之下,我们似乎都很冷漠,互相道别,嘱咐多联系,然后就各自结伴走了。我走的时候,老五还没有走,她的行李放在床上,人不知去向,我等她一个小时,想和她告个别,可是时间来不及了,我只得离开。
回到家里,一下子觉得很不适应,虽然是自己的家,可是生活似乎有点陌生。
每天帮母亲干活,做饭、洗衣服、收拾屋子,然后就无所事事了。
想想自己的以后,不敢说未来,我觉得我的未来已经在去年那届毕业生没有包分配的消息传来后就葬送掉了。
1995年中考时,我可是全校第三名的成绩,上了一个三年的市属财经类中专,那时候承诺包分配,所以我被父亲和堂哥搭村里小海送沙石料的大车捎到了学校,大家包括我,都认为三年后回来会分配一个工作,最次也是个信用社吧,可是去年那届毕业生就不包分配了,好多人现在还没工作呢,我怎么办?
有一天,班长张翔给我打电话说我们班孙静婷去了山东,投奔了亲戚。她二爷爷是那里一个财政局的局长,我们的专业正好对口。张翔说:
“孙若谷,你怎么样?你可是咱们班能力最强的,已经开始工作了吧?”
我苦笑,我的能力在这小小的农村怎么施展?是现学种庄稼,还是去地里拨算盘?
张翔是东北人,随他三伯三伯母过来这边好多年了,他也没有工作,跟我一样,焦虑状态。
我把家里的毛衣都彼此洗了一遍,又都织上,天气很热,可是不干些什么就觉得有种负罪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