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维持现状,是最优的方法,即使是饮鸩止渴。”
柳复生的话仿佛重锤,一个字一个字击打在他的身上。
可是,如果这样,自己怎么打败战思灼,怎么找回妹妹?
梅西耶死了,自己苏醒。如果战思灼也死了呢?
蒋莱心中涌动出一个疯狂的计划。
“如果我们能骗过去呢?”
柳复生一怔,愣住了,骗过去?
“按照目前的态势看,女皇殿准备好了的概率更大吧。可能一两年,可能三五年,狂化者的数量一多,肯定是要打起来的。”
“你说维持现状是最优解,其实不是。无论打与不打,天之国目前的形势是不会改变的。我并不认为三五年后的天之国会更加强大,反而会因为人民失去了希望而更加弱小。其他国家也是一样。”
“我们只是在等死而已。”
“但假如我们给人民希望呢?情况不会比现在更糟,反而会更好。”
“怎么给人民希望?”
蒋莱给了刘复生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我们找到了觉醒狂化者的方法。”
“可我们没有……你是说,骗……”
“不行的,很快就会暴露。发现被欺骗了的人民会变成一头头野兽,迅速搞垮我们这个国家。”
“不会的,你看?”
蒋莱拿起桌上的水果刀,朝着自己的手腕轻轻一划,出现一道几厘米的伤口,鲜血流了出来。
可是很快,鲜血凝固,伤口那里开始愈合。大约过了一分钟,变得和原来一模一样了。
蒋莱自嘲地笑了笑:“是不是很神奇?我也是刚刚发现的。这是一种比进化更加强大的力量。”
“我的血液可以觉醒狂化者,你们可以拿去研究。天之国拥有整个世界上最为强大的科研能力,有了样品,很快就能研究出来的。”
蒋莱停顿了一下:“就算不能,情况也不会更糟了。我们不必允诺立即让狂化者觉醒,他们有一些是会自然觉醒的。开始我们可以把找一批人,去治愈他们,让全国的人都看到,让他们相信。然后,觉醒会成为一种奖励,一种奢侈品。开始我们用样本欺骗他们;后来我们用自然苏醒的欺骗他们;如果研究成功了呢,我们就能一直骗到底,就会变成真的。”
“希望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它会带来毁灭,也能带来新生。经历过绝望的人,会更加相信希望,他们绝对不会愿意醒来。”
“我们可以先等研究成功,再对人民宣布,没必要骗他们。”
“可谁知道需要多久呢?一年,两年,十年?天之国等不了,人民等不了,那些破元者等不了,女皇殿更等不了。”
“等下去,等到人民失去希望,等到破元者自然醒来么?别做梦了,活着的普通人会嫉妒破元者,会仇恨狂化者,他们会对立。”
“而破元者呢?他们刚开始会害怕大多数的普通人,接着他们可能会怜悯他们,最后一定是奴役,是鞭笞。”
“因为没有规则了啊。人不愿意遵守规则了,那么国家也就不存在了。”
“你比我更加了解人性,不用我多说的。在大街上,在公司里,在家里,已经有裂痕了。”
柳复生的眼神中出现痛苦,身体也有些抖了。他坐了下来,将身体完全塌陷在沙发里面,仰着头,就这么看着天花板。很快,浑浊的眼泪流下来了。
蒋莱退了出去。他知道,对于这个人来说,天之国,人民,不只是一个词汇而已。
……
蒋莱自己一个人出去了。
没有让任何一个人跟着。当然,他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
街上的场景自他醒来之后见得很多了,他不再有兴趣了。
无非是那些绝望。
他忽然想去一个地方看看,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样子了。
于是,就去了。
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一副热闹的景象了。
大门口处,几个孩子叽叽喳喳地闹在一起,往大门上贴年联。
贴年联,是天之国特有的一种习俗。他和妹妹在这里的时候,每年到了今天的日子,也是最高兴的。
会有很多糖和零食,也会有很多肉,会有新衣服,更会有红包。
蒋莱走了过去,几个孩子见有生人来了,不再吵闹,而是迅速站成了一排,对着蒋莱大喊了一声:“过年好。”
蒋莱有些慌张,急忙摸了摸自己的口袋,里面除了一些瓜子,什么也没有。
可瓜子也实在是有些拿不出手。
那些孩子见蒋莱脸有些涨红,摸向口袋里的手迟迟拿不出来,顿时笑了起来。
“叔叔,我们不要红包的。您要和我们一起贴年联么?”
蒋莱的秘密被发现,有些窘迫,不过还是迅速地点了点头。
年联还是很长的,小孩子可能需要一个梯子,不过有蒋莱帮忙,就不需要了。
他们将冷了的米汤均匀刷在门框上,蒋莱捏着上面,孩子们扶着下面。很多手在年联上拍来拍去,很快年联就牢牢地贴在上面了。
蒋莱倒退了两步,看过去,上面写着7个鎏金大字。
“张灯结彩迎新春。”
如法炮制,很快另一张年联也贴了上去。
“欢天喜地庆佳节。”
横批有些高,孩子们够不着,于是由蒋莱一人去贴。好在很短,很快就贴完了。
“国运昌隆。”
其实,横批与年联不算特别对应,但联想到如今天之国的局势,蒋莱的眼眶有些湿润。
门上贴着两个胖娃娃,各自抱着一颗大元宝。待横批贴完,就算全部完成了。
几个孩子蹦蹦跳跳着在远处观赏他们的成果,一阵欢声笑语传过来。
蒋莱往门里望,首先看到的是在院子中央立着的人名墙。
上面是密密麻麻的人名,有着孤儿院从建立以来所有孩子的名字。
他往墙的最上面去看,瞬间有些泪目。
“王大山,李磊,林敏敏,蒋莱,蒋若若,陈潇,郭悦……”
是他们的那一届。
“叔叔,你怎么哭了?”
“叔叔啊,也是这里的孩子,看见自己的名字了。”
“真的么,那我们怎么没见过你啊?”
“叔叔长大了呀,我在的时候,你们都还没来呢。”
这时,从院子里走过来一个人,眼神里带着警惕。
“您好,请问你是有什么事么?”
“刘姨,他是咱们孤儿院长大的孩子。”
“啊。”
刘姨顺着蒋莱的目光往后望去,正好看见那座人名墙。
她呼了一口气,大笑着说:“吓死我了,最近太乱了,我还以为你是坏人呢,大过年的一个人在这里晃荡。你是哪一年来的,我怎么没见过你啊。”
“刘姨,我来的早,您那时候还没在呢。”
“你这孩子瞎说,你年纪也不大,我可是都来了二十多年了。”
蒋莱微微有些囧,他实在是不敢说自己的名字,也不敢报自己哪一年来的。
“刘姨,院长在么?我啊,赚了大钱了,来回报家里来了。”
“你这孩子,年纪才多大,能赚多少钱,好好存着娶媳妇才是。国家给孤儿院的补贴很多的,不缺钱。”
几个孩子听见娶媳妇三个字,不知道怎么就兴奋了,在旁边大声嚷嚷着“娶媳妇”三个字,声音越传越广。
蒋莱这时候真的恨不得去找个地缝了。
可偏偏这个时候,远处房子拐角一个人走过来了,很大声地朝着蒋莱这边喊:“他什么时候有媳妇了,我怎么不知道。”
蒋莱转过头一看,是柳颉之。
柳颉之穿着一身白色的棉袄,像是一只精灵,一路小跑着过来了。
刘姨有些尴尬,好像自己惹了什么祸了。
“你怎么来了?”
柳颉之抛给蒋莱一个白眼。
“家里饭都做好了,一看,你没影了,我可不就来找你了。”
蒋莱明白了,她该是自己出门的时候就跟上自己了。
刘姨的声音响起来了。
“女娃你可真漂亮。刚刚我们开玩笑呢,孩子瞎起哄。”
蒋莱赶忙介绍:“这是刘姨。我刚刚说要捐款,刘姨不相信,让我存着娶媳妇呢。”
“刘姨,你可别替他省,他可富了。开了一个大公司,每年大把赚钱呢,你可别被他年纪骗了。”
“啊。真的?那我去喊院长了?”
“去吧,刘姨,女娃说的没错,我赚大钱了。”
没过多久,院长出来了,柳颉之殷勤地去和院长聊天,倒是免除了蒋莱的尴尬。
最终,蒋莱将他身份卡里的的几百万取了一半出来,加上柳颉之执意加上的她的几万块,一块转给了院长。
……
蒋莱和柳颉之走在回家的路上,聊着天。
“这就是你从小长大的地方吗?”
“嗯,从我父母去世后,一直到初中毕业,就一直生活在这里了。”
“看着那些孩子在院子里疯跑,我还有些羡慕你呢。”
“你羡慕我什么?”
“我三岁上幼儿园,那时候爸爸就很忙了,总是不在家。后来初中就开始住校,就越发见的少了。妈妈管我们很严,从坐着的姿势,吃饭时的习惯,学习成绩,上的补习班,钢琴课,要考上的学校,甚至交的朋友,她都要管。小时候,我就特别羡慕班级里的孩子能放学了几个人瞎玩,我就要跟着妈妈去一个一个兴趣班。”
“你这是矫情,让你饿几天就好了。”
“滚。”
“喂,你刚刚才说过家教严的。”
“对你除外。”
柳颉之从地上抓起一把雪就往蒋莱脖子里塞。
“欧,欧,垒雪人咯。”
“柳颉之,我跟你没完!”
蒋莱从地上也捡起了一把雪,朝着跑远的柳颉之砸过去。
柳颉之被砸中了,也同样朝蒋莱扔过来了。
她一边扔还一边喊:“欧,欧,做梦娶媳妇咯。”
绝望的氛围里,女孩子的笑声不断在周围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