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琳已经拿到用户的合同，7*24小时电话支持，一个月不低于两次全面巡检，全年不超过二十次现场应急服务，还有十五天的技术培训，她签了八百五十万！”
谢天斜倚在林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一边转着自己的手机一边懒洋洋地看着她说道。
“靠，躺着挣三百五十万！我们的合同什么时候行？”
林烨顾不上羡慕嫉妒恨，迫不及待地看着谢天问道。
“合同细则全落实了，问题就在付款上，她的首付款只有三层，目前她的商务坚持付款要背靠背！”
谢天抿着嘴角，有点无奈地看着林烨说道。
“尽快约着去一趟！咱们一定要把她说服了！天哥，我相信你，没有你搞不定的女人！”
林烨眨巴着一对饱含深情的眼睛，极尽谄媚地看着谢天说道。
“把你那套收收，我刚吃完午饭，拜托你对我的胃善良！”
谢天一边极不耐烦的回她，一边起身出去打电话了。
……
“今天你负责说，我在旁边听！”
林烨把手抄在大衣兜里，下巴和嘴缩在厚厚的羊绒围巾里，瓮声瓮气地对一旁的谢天说道。
“咋了？不是一直号称自己的魅力打遍宇宙无敌手、男女老少通吃？
也有你犯怂的时候？”
极阴冷的天气，和南方此刻的和煦温暖形成鲜明对比，走出机场的瞬间两人都是浑身一哆嗦，体感有强烈的不适。
谢天把胳膊抱在胸前两只手交叉夹在腋下取暖，身体毫无姿态地轻微晃动着，嘴里的话当然也是冷冰冰的没有丝毫的温度。
这几个月以来，这个甄总真是快消耗完他所有的耐心——
反复敲定的会晤时间临到头了一推再推，好不容易确定见面了又无缘无故的迟到甚至放鸽子，干什么都得人鞍前马后地伺候，甲方姿态真是拿到了尽。
他完全是靠一股“老子就不信搞不定你”的劲儿才撑到了这一刻。
……
“唉！我想到这姐们儿非要让顾侒给客户上课我就有一种无力感，总觉得自己这个营销总监干得窝囊。
你见过哪个这种规模的公司老板还会为了钱去给别人上课？
通迪好歹一年营业额几个亿，为了五百万我就把顾侒卖了！
我怕我待会儿说话太多一不小心暴露自己的情绪！”
出租车等候区排着长龙，林烨低声报怨。她呆滞的表情配上低沉的语气，整个人一幅失魂落魄的样子和这阴沉沉的天气配一脸。
“算了吧你，要不是顾侒是你男朋友，你不知道多高兴能把他‘卖’出去，你这人我还不知道？为了单子什么干不出来？
你就把你这点私心藏踏实吧！说得跟有多公正大义似的！”
出租车到了，谢天毫不客气的扔回给她几句，拉开车门和她一起迈进了后排。
……
“甄总，我们老板认真研究了你们的培训需求，建议把课程从十五天增加到至少二十天！”
林烨看着甄琳笑着说道。
说话间，她下颌微扬，嘴角的幅度既不局促也不夸张，脸色的笑意恰到好处地干净温暖，挑不出任何瑕疵，刚下飞机时的抱怨和情绪被她踏踏实实地摁在了心底。
“至少二十天？
时间当然没有问题，可是客户的预算可是一分钱都不能加了！”
甄琳抱着谢天和林烨打包来的咖啡喝了一口，眼皮都没有抬的回了她一句。
“这一点我也和老板大致讲了，他表示没有关系。
他觉得客户既然花了时间，他也希望把课程安排合理让他们能真正有收获。
十五天的时间按照你们的要求他认为太紧凑了。”
……
甄琳听林烨这么一说，抬起眼皮嘴角扯出点笑意看着她说道：
“你们公司这点倒是和别人不同！”
“是的，老板是个极认真的人，关注点不在利益上。”
林烨见缝插针地展示公司最高领导的魅力。
确实，顾侒对什么事情都有种不做好不罢休的执着，他这股较真劲对林烨自己也是致命吸引力。
甄琳顿了顿，轻描淡写地又问道：
“培训方面有什么需要客户准备的吗？”
“老板说了，需要你们提供所有参与人员的基本情况，另外至少预留半个月给我们准备教程，他要准备一套大部分人都适宜的教材！”
林烨恭恭敬敬地看着甄琳应到。
……
她的话语音落定，谢天在一旁看着甄琳回道：
“对了甄总，这一次的合同还要麻烦您给我们预付全款！”
“预付全款？”
甄琳的声音里有明显的诧异，她同意给通迪尽量好的付款方式，但确实没有想到对方的要求是好得无边无际，他们以为自己的心胸是大海吗？什么要求都能容纳？
“是的甄总，我和林总都觉得这个要求是会让您有些为难，所以才想当面过来恳请您！”
谢天的眼皮微垂，语气诚恳至极。
林烨等他说完，在一旁殷切地看着甄琳接着谢天的话往下：
“通迪现在的困难我想谢总应该也和您说过，这一次还希望能得到您的全力支持。
在这个时期帮助过我们的朋友，今后都会是我们最重要的盟友…
您看，您在这个地方有的是资源，我们恰好有技术实力；
今后啊，只要您招呼一声，我们肯定唯您马首是瞻，配合您把所有的竞争对手都踏平了！”
……
甄琳冷眼看看林烨又看看谢天，没接他们的茬，林烨二人也知道她需要时间思考，安安静静地在一旁等她。
甄琳为什么选通迪也是经过慎重考虑的——
再牛的关系都得有个像样的壳参与投标，还得有人把活干好。
今年全省应用改造光软件部分保守估计也不下五千万，她要选一家有实力又在行业没有根基，眼睛还不能仅仅盯着这块儿地盘的合作伙伴，说白了就是好控制的公司，适时出现的通迪确实是最优选择。
刚才林烨那几句话实实在在敲在了她的心尖上，让她觉得美好的未来可期。
唯一一点就是，她和客户都是三五二的付款方式，垫资可不是她的习惯。
想到这儿，她抬抬眉，一对大眼横扫，带起眼风一阵，缓缓说道：
“我是有诚意和通迪合作的，但林总和谢总也想想，我和客户的合同价首批款都没有五百万，就算不要求你们和我签背靠背的付款方式，但也总不能让我们先垫资吧！”
……
谢天用余光撇了一眼林烨，她一脸肃穆地发了几秒呆，似乎在犹豫什么，谢天怕冷场刚想接话，她已经侧身从脚下的包里摸出了笔记本。
她把笔记本的显示器斜对着甄琳，保证她能最大限度地看清楚，自己则侧身开机打开了一个文件，里面是顾侒完整的履历，完整到惊人——
从大学时期他拿过的奖学金，参加过的竞赛成绩，到短暂的打工生涯他带领团队拿下过哪些项目，再到通迪这些年为客户信息化建设作出的努力和贡献…
最重要这份详细至极的简介上，她还给配了图——当然全是顾侒的，但，其中居然还有他大学参加足球比赛的照片，除了好看真没觉得放在里面有什么其他积极意义。
甄琳看得津津有味，谢天看得胆战心惊：
靠，为了生意，这姐们儿真是连老公都可以卖掉；关键是她一小时前还在那里悲悲切切地自责、怨恨…
现在，这操作，真是让他服得五体投地。
……
林烨等甄琳上翻下翻地看了个够，这才语气沉重地缓缓说道：
“甄总，您可以看到，我们老板19岁就从知名IT公司拿到过八百万美金的项目资金，从上幼儿园到现在，这是他的人生第一次面对缺钱的问题！
您也知道通迪几百号人的公司，日常事务是真很繁杂的，而且他自己还要亲自带研发团队，他的时间有多紧一般人是很难想象的…
他愿意挤这么长的时间来备课讲课，您可以思量一下他现在的压力…”
说到这里，她停下来看了看甄琳似乎有点动容的脸，接着又才幽幽说道：
“我们老板的书生气很重，是无论如何也放不下自尊开口借钱的…
这一次公司变故，他宁愿把自己的房子车子抵押了也不愿意向管理层开口…
这个项目资金真的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了…
我真心的希望您能帮帮他！”
这番话林烨说得情真意切，声音、表情、甚至微屈的背部全都入戏，把一种悲怆的情绪渲染地极其到位，别说甄琳，就连谢天都心里酸酸的。
……
林烨的语音落定好一会儿了，甄琳一直都沉着脸、若有所思地一声不吭。
老式的小矮楼，窗外车轮快速碾过马路的嗡嗡声、喇叭声、女孩们结伴而过时叽叽喳喳地聊天声不时传来，衬得硕大的办公室里超乎寻常的安静。
墙上的挂钟，秒针滴答滴答地绕行不到五圈，林烨却觉得已经过去了一个世纪。
甄琳最终嘴角紧抿、神色肃然地扫了林烨二人一眼，把一直握在手里的咖啡杯一放，侧身给秘书打了个电话：
“小孙，把和通迪的合同付款改成合同签订一周内预付全款，另外让财务催紧用户付款！”
甄琳说话间，林烨把呼吸都几乎完全屏住了，似乎生怕那气息会改变她的决定，直到甄琳的语音落定，她的心这才“咚”地一声敲在了地板上，妥妥地弹回了心窝里。
……
甄琳打完这个电话，一直在思量的心似乎也因为做完决定而松懈下来了，脸色当然也跟着放轻松了。
等合同盖章时间里她又翻了翻顾侒的资料，随口问道：
“林总，你对你老板摸得挺透的啊，这简介可够全乎的！”
林烨略微俯身看着她嘻嘻哈哈地回道：
“我是他粉丝，想方设法收集到的！”
“他结婚没有啊？”
甄琳抬抬眉漫不经心地又来了一句：
“有个很稳定的女朋友，好像感情挺好的，应该也快了！”
林烨陪着笑，回得一本正经。
“那就还没结婚的意思了？女朋友长得怎么样啊？”
甄琳主动帮林烨合上电脑，端起咖啡放松地靠在椅背上，一边喝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聊上了。
“女朋友还挺漂亮的，不过赶甄总可差远了！”
林烨回答时一直看着甄琳的脸，眼皮都没有眨一下，显得极真诚——甄老板不管怎么样都帮到了通迪，让她高兴是必须的。
谢天从斜上方投给她一个佩服至极的眼神——睁眼说瞎话的功力，林烨简直已经修炼得登峰造极。
这句明显的奉承话，确实把甄琳逗得开心地哈哈大笑了两声。
办公室里的氛围好得不要不要的。
……
林烨说完又赶紧地跟上一句：
“我们顾董啊，一本正经，挺无趣的一个人，技术男嘛，您懂的！也就适合远远看看！”
“哎呀，一本正经才有意思呢，我啊在圈子子里看多了油嘴滑舌的人，你老板这气质一看就觉得特别顺眼！
等他过来培训，我好好带他在成都转转！”
……
林烨的声音一开始还欢欣雀跃，但随着甄琳谈话热情的高涨，她的声音就显得有些越来越低沉了，有一种短兵相接被打得节节败退的即视感，估计她也没料到对方选手会如此锲而不舍。
谢天在一旁事不关己地听她和甄琳周旋，他很少见林烨这么狼狈，这一刻，一种幸灾乐祸的情绪油然而生。
活该她为了签约不择手段，这么图文结合的一份资料，摆明了是摸准了甄琳对“精英分子”有点好奇心，特意为今天“冲刺”准备的。
……
不多时，两人拿到了这份得来不易的合同，因为今晚甄总还有别的安排，这两家公司首次“联姻”的庆功会也不用搞了。
林烨摆着一幅感恩戴德的脸和谢天一起谢过甄总滚下楼了。
阴天，风寒嗖嗖地往人脖子里钻，成都属于盆地气候，临冬时节，太阳是很难见到的，不见雨雾已经算是好天儿。
……
林烨站在这栋小楼的门口，神情复杂地回望了一眼那蜿蜒向上的木质楼梯。
这个盛产美女的热闹城市，不时有高挑时髦的女孩儿从他们身边走过，耳边全是或轻快或豪迈的俚语，不远处有排着长龙等位的知名火锅店，空气里交织着隐约的花椒味儿。
她抬头仰望了一眼天空，成片成片的云被风吹得四散开去，天一点一点地露出苍蓝的底子，她闭上眼睛极缓慢地呼出了一口长气。
套在通迪身上一个多月的资金问题，终于彻底解扣了！这一刻，她心底所有的郁气全散，就连冰冷刺喉的空气都是甜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