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相互看了一眼,实在是想不明白有什么麻烦能让这位平乐王面漏忧色。
好在黄三好像并没有把口中的麻烦放在心里,反而没心没肺的大家一起吃着火锅喝着酒,此时平乐王府的其乐熔融仿佛就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
黄三在此刻好像成为了一名预言家。
平乐王府的大门刚一打开,就被一众身着白衣手持折扇的男子围了个水泄不通。这些人面目冷峻,直眉怒目,樊杰有些不解的看着众人,心道这些人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到平乐王府闹事。
“诸位有什么事儿吗?”樊杰冷声冷语道。
此时人群中走出一位六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这男子横眉冷目,怒气重重,像是黄三多年未见的仇人。
“烦请小哥将你家王爷请出来。”
“对,我们要见黄三。”
“没错,让他出来。”
樊杰指着为首的鼻子怒喝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我家王爷岂是你说见就见的?”
“你又算个什么东西,王府的一个狗奴才罢了。”
“是啊,王府的一条狗,还真把自己当个人了。”
“我们不与狗交谈,快把你家主人喊出来吧。”
“你...”樊杰咬着后槽牙狠狠地盯着眼前这些人,大手一挥“来人!”
此时平乐王府内所有的家丁纷纷手持棍棒,横在了王府之前。
平乐王府本就坐落在金陵城的闹市城区,经过这一闹引出不少好事儿的老百姓驻足观望,没过一会差不多全金陵城的人都知道了一群才子将平乐王府团团围住的消息。这些人纷纷从四面八方方赶来,就是为了看一场热闹。
“让开,你们干什么的。”周家两姐弟听到消息后带着家中的奴仆园丁前来支援平乐王府。
周瑾闲看着府门前的才子心生不解,黄三平日低调和蔼,从未和人发生过不快,就算是有深仇旧恨,可这群人也不看看这是哪,竟敢集结围堵平乐王府。
“周公子,此事与你无关,我们要见的是平乐王。”
周瑾闲顺着声音望去,心中一惊,这老头乃是翰林书院的院长,徐征虽身无官名,可声名远播,曾经祖上出过两任宰府,两任太子太傅,而这翰林书院四个字更是先皇所赐,翰林书院更是成了天下读书人梦寐以求的地方。
没想到这次聚集围堵打头的竟然是徐征。
周瑾闲急忙施礼,道:“学生无礼,不知徐院长在此,敢问徐院长,您找着平乐王所谓何事?”
那只徐征冷然一笑,“何事?”说罢将手中包裹着的东西扔到了周瑾闲脚下,喝道:“这东西可是黄三设计,你周家制造?”
周瑾闲捡起包裹,打开一看,里面包裹着的正是风靡全金陵的旗袍,周瑾闲不解问道:“徐院长,这衣服可有什么问题吗?”
徐征摇了摇头失望道:“周公子也算是读书人,难道看不出这衣物的问题所在吗。”
周瑾闲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徐征这帮人觉得这衣物穿在女子身上伤风败俗,有伤风化,周瑾闲毕竟是个彻头彻尾的古代人,面对徐征等人的讨伐,他竟说不出一个反驳的字句来,这也难怪,不说像他这样从小生活在古代的古人,就是在现代男人的意识里,依然存在着男尊女卑的偏见。
“大早晨的吵什么啊?”黄三慵懒的伸着懒腰,才从自己的王府中走了出来。眼前的情况他昨晚就已经想到了。
“你谁啊?”黄三看着打头的徐征问道。
众人看见从门里走出来的黄三,心中其实还是打怵的,生怕这喜怒无常的平乐王一刀砍了自己的脑袋,这次他们之所以敢明目张胆大张旗鼓来平乐王府前闹事,主要是因为有着徐征撑腰,就算这黄三再无所非为,总不能不把徐征放在眼里吧,毕竟人家的翰林书院可是你爷爷的父亲亲手写的。
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的,徐征手施一礼,郑重道:“草民徐征。”
“有事儿啊?”
徐征指了指周瑾闲手中的旗袍,出言问道:“王爷可识得此物。”
“衣服嘛,这有什么不认识的。”黄三道。
“王爷此言差也,此物名为旗袍,乃出自王爷之手。”
黄三笑道:“先生不提我倒是忘了,没错就是旗袍,我设计的,有什么问题吗?”
“王爷看不出这衣物存在的问题吗?”
黄三摇了摇头“看不出来,有什么话直接说,别兜圈子。”
这徐征在金陵的地位颇高,尤其是在读书人的心里,乃是仅次于范淮的大家,这活了大半辈子的徐征还从未见过如此傲慢无礼之人,不免气的浑身有些颤抖。
“王爷就不觉此衣物有些太过伤风败俗了吗?若是我金陵城中妇女身着此物上街游市,这该成何体统。”
“人家穿什么碍你什么事儿,你不愿看就不看嘛,谁逼你了?”
“你.......”
徐征原本攒了一肚子的话准备反驳黄三,可没想到却被眼前这个十六七的少年说的哑口无言。
“身为女人就应该知道什么是礼义廉耻、三从四德,王爷将此物设计出来卖给女性是何用意图?”
黄三心中一阵冷笑,他最瞧不起这些不懂得尊重女人的男人,这群伪君子嘴上喊着礼义廉耻三从四德之乎者也,可背地在青楼里喊得最欢儿的不也是你们吗。
黄三也懒得和这群人废话,大吼道:“去,找竹自清让他带着衙役把这群人都给我抓起来。”
“你,你凭甚关我们?”
“就是,无凭无据凭甚抓人。”
黄三冷笑道:“我曹你大爷,当时王权贵在金陵城为非作歹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去他府上闹事围堵呢?王权贵当年将朝廷下发来的官盐私自扣押贩卖,这事儿你们不知道?”
众人环顾一眼,别的不说这王权贵是什么人,金陵城的百姓心里都还是清楚的。
“压榨你们这么多年,都不见你们出声反抗,老子就为了金陵女性设计出了一款旗袍,你们就这个态度?”
黄三指着徐征的鼻子怒骂道:“就你还读书人,懂不懂什么叫做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当时王权贵在的时候我怎么不见你有这番豪情壮语呢?嗯?”
此时徐征睁着双目,大口大口喘着气,面对黄三的怒骂这位翰林书院的院长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当时王权贵在金陵城可谓是恶名狼藉,根本就是无人敢惹,如今他们敢来黄三府邸闹事,不过就是看黄三为百姓开矿制盐,觉得他是个心怀百姓讲理的人。
黄三怒气冲冲的对着围堵王府的人怒喝道:“我告诉你们,我不光要设计旗袍,我还要为金陵的女子站台,从今日起,凡是贩卖妻女,欺凌、歧视、殴打女性者,让老子知道,我打断他第三条腿让他连太监都做不成。另外离婚需夫妻二人共同商议,不得但方面出具休妻文书,凡结婚五载以上女方可分得男方家产三成,结婚十载以上可分得家产五成。”
“你...你这是大逆不道,忤逆纲纶。”
黄三笑道:“取我印玺来!”
樊杰取得印玺递到了黄三手中,威风凛凛道:“我离京之前,当今圣上亲赐印玺,金陵城中大小事宜皆有本王做主,你可有不满?”
徐征见到印玺之后心中大骇,徐家世代为官自然知道黄三手中的印玺象征着什么,急忙拉着身旁的众人纷纷跪倒在地,齐声道
“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你。”黄三指着徐征,道:“将本王刚刚所说的话记载下来。”
“啊?”
手持印玺,如同君主亲临。
此时摆在徐征的面前有两条路,一,抗旨不遵,那么徐家列祖列宗的名声将毁于一旦,百年的翰林书院也要从此在金陵城中消声遗迹。
二,将黄三所言写下,若是写下这将代表自己以读书人的身份认同黄三的观点,从此女性将于男人平等的同处一片天地,再也不能用古言圣语压制女人。
随着徐征毛笔落下,满城的男人一片哀嚎。
围堵在平乐王府门前的学子们,心如死灰,这可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这是搬起石头砸在了无数前辈用千百年的光阴所建立的规矩纲纶之上。
黄三满意的看着洋洋洒洒的女性平等条文,对着心生不满的学子们说道:“你们听说过一夫一妻制吗?”
不管怎么说这些人也是读书人,虽然黄三口中所说的制度是头一次听说,可这字面上的意思不难理解,众人顿时树倒猢狲散,生怕黄三将那一夫一妻制也写在黄纸之上。
黄三看着众人逃散的场景,心中一笑
“傻了吧。”
众人走后,黄三扶起了徐征,鞠躬施礼道:“多谢徐先生。”
“应该是我谢谢王爷,我等身为读书人立身行事诸有不便,如今借王爷之口,废掉这百年陋习,心中痛快的很呐、”
黄三一笑,道:“怕是以后瀚林书局会被众多学子所不齿。”
徐征一摆手狡猾一笑道:“比起这百年陋习,区区一所书院算不得什么,再说我这不是受了王爷的要挟嘛。”
“你..你们?..这是?”周瑾闲睁大着双目,震惊的看着这一老一少。
徐征一缕胡须,感慨道:“老夫活了这么多年,能遇见王爷实属大幸,昨夜王爷口中的女娲补天、岳母刺字、木兰从军、杨门女将、昭君出塞,听得老夫实在是惭愧的很呐,如今想来,这女子与男子有何不同?无非就是性别而已,正如王爷所说,这男人不还是女人生出来的,没有女人何来男人。”
“徐先生能有此觉悟,不亏是我等读书人的典范。请受黄三一拜”
徐征满眼欣赏的握着黄三的双手,道:“老夫万万担不起,王爷的学历见识,老夫望尘莫及,真乃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说罢鞠躬施礼道:“这人多眼杂,若让外人看去,咱俩这计划可就露了馅了,改日,改日老夫定到府上再来拜会。”
黄三望着徐征离去的背影,喃喃道:
“我泱泱中华有此先辈何愁不兴?不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