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原因?”感受到昙无的目光若有若无的注视着自己,冥纪出声道。
昙无张口,刚想要说出导致逍遥林覆灭的真正原因,猛的脸色一变,他惊愕的捂着胸口,嘴里发不出丝毫声音,他的身形不受控制的化作漫天流萤,被一股猛然爆发的强大力量吸引,飞向远方,消失得无影无踪。
“看来有人不愿意昙无说出真相,在昙无的灵魂里留下了禁制,一旦昙无想要说出真相,便会触发禁制。”冥纪森然道。
花见羞一言不发,眼看真相就在眼前,结果再一次失之交臂,她心里十分不舒服,她冷声道:“凭他什么禁制,哀家都要一一破开。”
冥纪眼睛微微眯起,露出一抹笑意:“有这份决意便好,那个和尚的尸体应该在空闻山的某处,咱们分头找。”
……
黑色的土地上,早已干涸的血迹散发出难闻的腥臭味,在黑夜中,一道道阴魂厉鬼嘶吼咆哮,他们张牙舞爪,彼此撕咬,猎杀。
一张美人画被一群恶鬼围住,像人一样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就在美人画即将被恶鬼群撕碎的时候,虚空中想起一声佛号,一个穿着锦兰色袈裟的年轻僧人出现,磅礴愿力落下,金色的光华下,所有恶鬼全部失神,随即心中的恶念被净化,全部站在原地。
“阿弥陀佛。”年轻僧人诵了一声佛号,手捻佛珠,口中念诵超度的经文,无数的卍字佛印从他身上发出,这片笼罩在血腥杀戮中千余年的土地在佛光中被不断洗礼,净化。
美人画畏缩的靠在角落里,她看到了年轻的僧人,只有婴儿一般灵智的它所有视线都被僧人吸引。
所有的恶鬼都被超度,整个地方只剩下了僧人和画卷。
年轻僧人注视着美人画,微微蹙眉,他勘破虚妄,直接看到美人画的本质,这是一张画卷常年吸收阴气而最终成为的低级阴煞,又经过千年岁月最终产生了灵智,这么弱小的阴煞,居然无法被超度。
年轻僧人颇感意外。
美人画瑟缩发抖。
年轻僧人深深的看了一眼美人画,没有再做理会,继续往更深处走去。
美人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在这片大地上没有白昼黑夜,只有永远不会散去的阴煞之气,遮天蔽日的阴气即使在阳光之下也无法消弭,这方天地,都笼罩在怨念和悲伤之中。
它看到年轻僧人再次返回,但是这一次,年轻僧人脸上没有初见时的意气风发,而是满脸失望,他走到了它面前,对它道:“佛法不渡你,你可愿随小僧而去,离开这污浊之地。”
他的声音很好听,温柔而低沉。
它几乎想也不想便同意了,它时时刻刻都在期盼着有朝一日可以离开这个杀机四伏的危险之地,它像人一样点头,生怕年轻僧人反悔,它自主挂在了年轻僧人身上。
“果然有些灵气。”年轻僧人欣慰的笑了笑,把美人画从身上拿下,卷起,道:“小僧一心以为我佛慈悲,门下弟子亦是一心向善,扫地不伤蝼蚁命,今日方知人心贪欲,人皆有之,只是深浅不一罢了,今日你我有缘,小僧便带你离去,愿你得返本真,洗去一身污浊,得一善果。”
自那以后,它跟着他一直待在一座寺庙,它亲眼看到寺庙在他手上越建越高,看着他精心挑选每一砖每一瓦。
寺庙不大,却很温馨,它这么觉得。
寺庙内的香火越来越盛,它很喜欢香火的味道,每次闻着总会觉得很舒心,唯一不好的一点是,那个僧人总是念经,那个声音让它十分不适。
可是不知何时,它发现自己习惯了,曾经讨厌的诵经声也变得悦耳动听,充满韵味。
也终于,它不再被困在那片小小的空间,它终于可以出去了。
那一日,它变成了人,和他一样的人类,而不再单纯的只是一张画。
它迫不及待的出现在他面前,向他展示它新的样子。
她不会人的语言,她穿着一身比火焰还要灿烂的红衣,在他面前开心的跳来跳去,她虽然无法表达自己的心声,可是她知道他懂她的欢喜。
他只是平静的看了她一眼,便继续敲着木鱼诵经,并没有如她预料中一样为她高兴,她没有在他眼里看到任何情绪,似乎不管什么时候,他都是那样云淡风轻,不将任何事情放在心上。
她不服气,她偏要他为她开心,于是她开始调皮捣蛋,想要看看这个年轻的小僧人是不是真的这么淡然。
可他自那日离开废墟之后,始终未曾再对她说过一句话,他只是不停的念经,不停的念经。
“还要很久。”终于有一天,他望着打扰他念经的她说道。
她已经忘了多久没有听到这个声音,她什么也不想,眼睛笑成了月牙,她也不知为何要想,就是觉得开心,发自内心掩饰不住的开心。
自那以后,他跟她说话的次数越来越多,她身上火红的衣裙颜色慢慢变淡,最后成了娇嫩的粉红色。
他闲暇时总会坐在院内教她念书识字,她总是喜欢撑着头看着他,一会儿傻笑,一会儿捣蛋,不肯消停半分。
他只是笑,从不责备。
她问他她是不是长得和他一样,他便指着她曾经待过的那张画,画上是一个美丽的女子,他说她和画上人是一样的。
她看不到自己,便常对着画发呆,想着自己会是什么模样。
山有山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她识字以后也认得了画上提的两句诗,当她知道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名字之后,她便总缠着他为她取名,他想了许久,最后定了君兮二字。
君兮,出自画上的诗,他总喜欢说因果,说她既从画中来,便以画上诗为名。
真是一个糟透了的理由,可君兮这个名字,真的很好听,她很喜欢。
和他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长,她总是像只小麻雀一样,没有外人时,她总爱在他念经时絮絮叨叨说着一些琐碎的见闻。
除了他,其他人看不见她,因此她总能看到香客们的很多秘密。
她喜欢他编的小东西,各种各样,栩栩如生,他为她准备的小房间里,被她摆满了他编的小东西。
如果一直这样,多好。
当时的她,天真的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