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听雨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这是贺兰迦最喜欢的一首词,并且,听雨也是他最喜欢的事之一。到后来,听着这淅淅沥沥的雨声,不知不觉就真的天明了。像往常一样蹑手蹑脚的爬起来,最后再无声的退出去。
看见悬在那里的花灯,就是在灯会上买来的那只,还以为在慌乱之中遗失了,没想到竟然还在。他轻叹:“可惜,没有看到最后那盏最美的呢。”
“等明年吧,若是有机会的吧。”他离开后,身后亦传来一阵微不可闻的轻叹。
【步步相逼心险恶】
看着屏风上投出的影子,琼紫的手便情不自禁的哆嗦了一下,绣花针深深的扎进指尖,痛得她抽气,可是却没有立刻拔出来,而是先走到门口将门闩插上。
经历了灯会上的行刺事件,贺兰迦伤愈后亲自在城外置了一处宅子,虽然比城北的那座小,却不失精致。他总是觉得越远离这是非的中心,便越是安全。却没想到贺兰离墨这么快就找上来了。
“啊!”她低呼,一个转身,差一点就撞到他身上,他竟然这么快、就闪到了自己面前。“您、您来了啊。”
“怎么了?你好像很怕我的样子啊?”贺兰离墨咧嘴。
“没有。”他每上前一步,琼紫便向后退了一步,想要与他保持着距离。
贺兰离墨终于不耐烦了,一个箭步,在琼紫继续退后之前已经抓住了她的手、拉到面前来,那根绣花针已经有一大截没入手指之中,露在外面的一头还挂着一缕长长的金丝线。瞥了一眼落在地上的绷子,锦缎上是一朵没有绣完的金盏花,他冷哼:“哟,你还真有闲心啊,给贺兰迦绣香囊?有没有准备我那份呢?”
“如果殿下喜欢的话……唔!”他用嘴衔住那枚绣花针,猛的一下拔出,在血珠子涌出来之前将手指含进了嘴里,吮吸着腥甜的血液。
“没有。”将头扭到一边去,她强作镇定的答道。
良久才松开,血已经止住了。“不用了,”捏着琼紫的下巴,强bi她看着自己,贺兰离墨深邃的瞳仁几乎要将她洞穿:“为什么我来的时候你这么紧张?”
“没有。”这一次,她坚定的回答,下巴被捏得“咔咔”作响,每说一个字都格外的痛。
“那就好。”他这才松开来:“十日后,是父皇的寿辰,会夜宴群臣,当然,还有三皇兄。你可要抓紧了,机会难得啊!”
“万一他不带我去呢?”她问。
“他一定会的,”贺兰离墨一字一顿的说道:“舍身为你挡剑,他连命都可以不要,足见你在他心里有多重要,怎么可能拒绝你小小的要求?”
本想用贺兰迦介意自己身份低微来搪塞的,连语言都组织好了,却在听了他的一席话后卡在了喉咙里。“那天晚上……”那晚的事贺兰迦一再让下面的人三缄其口,对外都说三皇子遇刺,而自己则被略去,很好的保护了起来,可是贺兰离墨竟然知道,莫非?!
“不错,那晚的行刺是我安排的,就是想要看看,为了你他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那呢。”他得意的笑。
琼紫心中一阵恶寒,他说是他安排的,也就是说那个刺客之所以会突然对自己出招,全部都是贺兰离墨的意思!试想如果当时不是贺兰迦救她,只怕那一剑直刺心脏、凶多吉少了!
贺兰离墨,你竟然这样对我!就算是养一条狗,也不至于冷漠到用它的命来应证自己的想法吧!你这个疯子,残忍的疯子!
“你的毒又快要发作了吧?”丝毫没有注意到她情绪的波动,沉默了一阵,他忽然阴测测的问,将一只瓷瓶塞进她手里。光滑的白瓷,这样的瓶子琼紫已经不记得自己拿过多少只了。“这是一次的药,够你过这十天了。我看就不需要下一次的了,成事后,自会给你解药。”他的意思已经很明了,这次的宫宴,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否则便是搭上自己的性命了!
“恩。”她应,咬紧了牙关,要是再用力些,那牙恐怕就要从下巴里脱出来了。
见贺兰离墨已经转身走进了屏风后面,琼紫这才蹲下身去拾起掉落在地上的绷子,幸好没有被血弄污了。“你该不会是动了凡心吧?要是爱上了贺兰迦,那可是万劫不复啊!”他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毫无征兆的,吓得她跌坐在地上,那绷子再次掉落,滚出去好远。
“不会。”
“好自为之,还有,不要忘了你最初的目的。”离去时,他脸上的刻度笑意深深的映在了琼紫心中,竟是久久挥之不去……这个人,若是不除,定是祸害,不仅于自己、于贺兰迦,甚至是整个贺兰家与粤国!
【朝夕相处却生意】
十日后是皇帝的寿辰、他要夜宴群臣这个消息,两天之后琼紫有听说了一遍,这一次是从贺兰迦口中。
见她一脸无动于衷的样子,他有些惊讶:“我记得你以前曾经跟我说过,如果有机会的话,想要进宫去看一看的,怎么,现在不想去了?”
“啊、是有说过。”她不自然的笑了笑,自己上次说什么来着?好像是“想要进宫看一看那个据说是像仙境一样的地方、无论怎样都行,哪怕是扮作婢女”,还记得自己说完贺兰迦就哈哈大笑起来……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在于现在横生了那么多变故,自己却不能解释,真是为难。
突然拒绝的话,会很别扭,逃不了他的追问,要是露出什么破绽来就不好了,唯有先答应下来再说了。
“这样才对嘛。”他笑,还以为琼紫只是太兴奋了,才会有些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