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夏若唤了一声,楼澈依旧没有反应的躺在地上。“你挺尸呢?”用脚踢了踢他的手,他还是没有动。
“少在这里跟我装蒜!”说着她重重的踢了一脚,捏紧手里的短刀,担心这是他使诈。
忽然瞥见一片红色在自己的白锦绣鞋上蔓延开来,是血!这才想起刚才楼澈是受了伤的,该不会真的晕过去了吧?她蹲下来,手从他臂下穿过,环过后背背,将楼澈整个人扶起。
怎么感觉湿湿的?她狐疑的低头,发现自己竟然满身都是血,袖子上、前襟上,凡是和楼澈接触过的地方都染上了!
“喂、喂!”轻拍他的脸,原来真的失去了知觉,夏若莫名的紧张起来,心在狂跳。赶紧让他平躺下来,动手开始解衣带。
今日他穿着黑袍,正因为如此,才看不见渗出的血迹。解开外袍,夏若惊呼,内里的白色亵衣已经被血染红了大半,变得皱皱巴巴的了。
除了臂上的伤口之外,胸前有一道、后背还有三道,幸好中箭时隔得距离远,并不是很深,都没有伤及要害。他虽然自己包扎了,但毕竟手上有伤,要碰到后背应该都难,所以只是草草的裹起来了事,根本束不紧,更止不住血。
更糟糕的是楼澈居然还在发烧,浑身滚烫,尤其是伤口周围的皮肤,加之发炎,比周围更灼热。于是她将将丝绢沾湿了搭在楼澈头上,希望能有点帮助。
背上有三道伤口,应该是转身的时候……是了!慢慢回想刚才的细节,夏若如遭雷击,依稀记得楼澈刚才有背对敌人护着自己!如果他不出现,就不会卷入这场纷争、如果他不为自己挡箭,就不会受伤!
简直难以想像楼澈是如何在在湍急的深涧中拖着自己上岸的,步履蹒跚,抑或是跌跌撞撞,找到这个山洞又去拾柴生火……明明伤得这么重,还要强撑着假装没事!
他说为了她可以去死,他说能死在一起此生无憾!他还说……
“够了!”夏若将双手抵在额头上,够了,不要再念了,不要再想了!
手臂环在屈起的腿上,她靠着岩壁在楼澈旁边坐下来。“够了!”一阵回音从黑洞深处传来,夏若冷不丁的被吓了一跳,想不到这个洞竟有这么深。
都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那若是被人救了呢?而且这还是她恨之入骨、千方百计想要算计的人?
这时候,外面下起了雨,哗哗的雨声淹没了虫鸣鸟叫,唯有惊雷的声音还可以听见。山中的风雨向来是随兴所至的,尤其是这夏雨,张狂倨傲,密集的雨点重重的砸下来,恣意快然。
夏若是喜欢下雨天的,可现在她却情愿是烈日炎炎将一切都烧得干灼。因为幽深的山洞里本来就阴冷潮湿,此时还有风夹着雨丝从洞外涌进来,更是雪上加霜。
她的外袍给楼澈盖在身上了,只穿着薄薄的内袍,已经冻得有开始哆嗦了。唯一可以带来光热的火已经被湿润的风吹灭了,冷,真的好冷!夏若将自己抱得更紧,却依旧不能驱散寒冷,牙齿冻得直打颤,“嘎达嘎达”的响。
“……”楼澈低喃。
“什么?”夏若听不清,她凑过去哆哆嗦嗦的问,顺便伸出一只发抖的手想要去探探他的额头,没想到楼澈比刚才还要烫了,就连沁凉的丝绢也变得温热。
“夏若……”她终于听清了,原来是在唤自己的名字,心有一种被人猛揪了一把的感觉。
又过了一会儿,夏若忍不住了,她无力再抵抗这种寒意,而温暖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她深吸一口气,冷得连呼吸都不顺畅了,在楼澈身边躺下,紧紧的贴着他的身体,将温度一点一点的汲取……
大雨好像一直没有停歇,听着没完没了的“哗哗”声,夏若渐渐的入梦。这是一个柔软的梦,虽然想不起来了,但还记得那种残存的温暖,直到醒来,雨还在下。
“不是要杀了我才解气吗?怎么又想起来要救我?”楼澈问,抚摸着她的后背。
“你……”发现自己在他怀里,被他圈着,夏若挣扎:“放开我!”
“回答我,说了我就放手。为什么要救我?不是希望我死的吗?”
摞下狠话又出尔反尔的是自己,主动投怀送抱的也是自己,情以何堪?夏若开始别扭起来,急于脱离这个怀抱:“放手!”
“是心软了吗?还是原谅我了?”一个翻身将夏若压在了身下,他逼问着,急切的想要答案,目光里尽是期许。
“你先放开我!”
“我不放,这一次我绝不会再放手了!”楼澈将她紧紧的箍在怀里,不顾周身的剧痛,就像她随时要逃走一样:“夏若,你知道吗,我真的后悔了!看到那只手的时候,我以为贺兰迦真的把你……到那时我才明白你对我究竟有多重要!为了你我可以不要这天下,甚至可以去死!我知道自己做过很多对不起你的事,但我会用余生去补偿的!夏若你原谅好不好,求你了!”这是他第一次恳求夏若,也是第一次求人。
“原谅?你说的真是轻松啊,若是三言两语可以弥补一切、可以********,那治国何须要律法?”
“要怎样你才能解气?!”楼澈的声音夹带了怒意,他从未这样低声下气的求过人,强烈的自尊和身为王者的骄傲让他有觉得有些难以忍受了。
“怎么?软的不行就要来强的了吗?刚才是谁在请我原谅,现在又是谁在这里凶神恶煞?”
“不、不是的夏若,我……”他撑起身体在在四下里找寻,终于看见了脚边的短刀,一把抓过来,塞进她手里,“对不起,我失态了,我是真心诚意的请你原谅。”他放开了她,有些颓然的坐在那里,闭上了眼:“夏若,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怪你。”
“呵,”她冷笑着站起来,将刀扔回给楼澈:“我欠你一命,恩将仇报,狼心狗肺,与兽类何异?”
“你下不了手的是不是?我在心里,还有一点点位置的是不是?”楼澈像抓住的一线希望般期待的看着她。
夏若正要说出已经酝酿了无数遍的冷嘲热讽,却忽然觉得腕上一凉,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