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炼刀的地方,在狮炉岛,一座孤立于岩浆上的小岛。
为什么地心会出现一座不熔于岩浆的小岛呢?这个无聊的问题是我的好朋友阿鲁提出来的。
狮炉岛这个名字也是阿鲁取的。他说狮炉岛长得像一头狮子,又身处岩浆中心,燥热无比,不叫狮炉岛都对不起这座小岛千百年来的努力。
地心没有狮子,我们没有一个人亲眼见过阿鲁所谓的动物,能够一口咬掉手臂的残忍嗜血的动物。
阿鲁见过,他甚至给我听过雄狮的怒吼。
浑厚,威严,令人惊恐。
我告诉阿鲁,“我想成为狮子。”
阿鲁冷笑,问我,“想不想见识一下什么叫老虎?”
我摇摇头,闭目凝神,我说:“我只想成为狮子。”
阿鲁固执地召唤出他的宠物,一个全身冰凉冒着寒气的大家伙。
阿鲁傲娇地说,“你看,这就是老虎,等你炼成了刀从这里走出去,你就会知道老虎比狮子厉害多了。”
大家伙光滑的肌肤投射出流动的色彩,一只黑黄相间的大猫威武地立于山头,俯视着苍茫天地,鼻腔混杂着雷鸣,长长的獠牙带着血迹,双目如电透露出疲惫与不屑,睥睨万物。
我问阿鲁,“这大猫额头上画着几条线是什么意思?”
阿鲁愤怒地拍了我的额头,“什么大猫,这是老虎。”
我不忿地瞪了阿鲁一眼,心中碎碎念道:猫不也是你给我看的。猫就是猫。狮子是猫,老虎也是猫,前几天那头黑白相间的大猫还是猫。
可惧怕于阿鲁有操控大家伙的绝对优势,而我以后还要靠着大家伙观察其他动物,所以,我忍了忍,装作无所谓地继续问道。
“哦。那老虎额头上为什么会有几条杠?”
阿鲁指着老虎的额头,“这叫王字。老虎可是森林之王。”
我盯着老虎头上的王字,出了神,不由得问道,“那狮子呢?”
“狮子是草原上的王者。”
“草原和森林谁更厉害?”
“这……自然是差不多厉害。”
“老虎是森林之王,狮子是草原之王。草原和森林一样厉害,那老虎和狮子不也一样厉害。我还是想做狮子。”
我的固执再一次惹怒了阿鲁,阿鲁头顶上的天线都被气得伸长了好几米。
“随你的便,你就继续在这地底下做你的石狮子吧。”
望着阿鲁离去的背影,我无奈地耸耸肩,继续打坐练气,为成为一名像狮子一样的刀客而努力。
一夜过后,我的刀功略有小成。
在别处吃饱喝足的阿鲁再一次来到了狮炉岛。
“刀炼得怎么样了?”阿鲁悠闲地靠着大家伙,从大家伙肚子里掏出两个红艳艳的果子,一个抛给我,一个自己吃。
“无所成。”我接过果子,学着阿鲁的模样在肚子上擦了擦,随即啃咬了起来。
“这个好吃,比上次那根绿色的草好吃。”
阿鲁生气地将吃剩的果子往我身上丢,傲娇地说,“废话,水果当然比菜好吃。”
我虽未练出刀形,可周身的刀气也不是吃素的,抵挡一颗吃剩的果子并不是什么很困难的事情。
“你吃东西的速度很快,就是有点浪费粮食。”
我捡起阿鲁吃剩的果子,装在阿鲁送我的口袋里,准备留到明天再吃。
阿鲁嫌弃地看着我,又从大家伙肚子里拿了一个果子给我。
我笑嘻嘻地接过来,放入口袋。
“你昨天又出去了?”
“废话。不然你以为你能在地心吃到苹果?”
“这果子为什么叫苹果?”我好奇地问道。
“哪有什么为什么,我说它叫苹果,它就叫苹果。”
阿鲁在我身旁躺了下来,疲倦地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大家伙体贴地从肚子里拿出一张毛绒绒的毯子盖在阿鲁身上,然后随着阿鲁一起沉睡。
霎时,万籁俱静。
我凝视四周,开始了我人生中除了炼刀第二重要的任务,守卫大家伙。
阿鲁和大家伙是从天上来的。不是相较于地心的地表世界,而是真正的天上宇宙。
阿鲁的家乡很远,远到他能来到这里却再也回不去的距离。
在他的故事里,设计创造和使用大家伙是他的使命。
他的祖祖辈辈也曾生活在一个地心世界,一代又一代不懈努力终于创造出数万个原始大家伙,带领他们冲出地心,取代了他们那里的地表文明,成为了那个世界的主宰。
阿鲁,正好出生在新地表文明的第一年。本该跟随潮流学着如何使用新一代大家伙去创造家园的他,在一次守卫王城的任务中,他的大家伙偶然地捕捉到一段音乐。
那是一段琴笛合奏曲,忽而欢快,忽而忧伤,忽而小雨淅淅,忽而狂风怒号,有如云巅钟鸣,又如柴门轻叩。
那一天,阿鲁触碰到了他从未遇到过的世界。
他痴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