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倾城,萧苌笙就这么怔怔站在路上,蓦地头顶的雨,被一把伞挡住。
萧苌笙回过身,看见秦文耀举着一把伞,站在她的后面。
看见她这么失魂落魄,秦文耀的心都揪起来了,没了以往的灿烂笑容,只是默默看着她,为她撑一方小小的晴空。
萧苌笙却没有领情,而是走出伞下的空间,抬眸望着天上的雨,声音冰冷毫无情感,“谢谢,不用。”
秦文耀一怔,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子的萧苌笙。
“萧苌笙,我不知道你怎么了,但是,我想告诉你。”秦文耀走到萧苌笙面前,一把将手中的伞扔在地上,看着她一字一句,无比认真,“我陪你。”
大雨哗啦啦瞬间淋湿了他的衣衫头发。
萧苌笙看着他,秦文耀也望着她,四目相对。
“秦文耀,你想要什么?接近我,想让我替你做什么?”萧苌笙冷冷看着他,眼神冷漠地像是看一个陌生人。
秦文耀不可思议看着萧苌笙,脸上闪过一抹受伤之色,“萧苌笙,我不要你替我做什么,我又能让你做什么?”
萧苌笙握紧的拳头指甲深深掐进肉里。
她心底不爽,拿旁人出什么气。
秦文耀是什么样的人,她又不是不清楚,怎么还会问这种问题。
秦文耀,不是长孙翎。
“抱歉,我心情不好。你走吧。”萧苌笙转过身背对着他,声音低沉。
秦文耀看着她的背影,说道,“送你回萧府我就走。”
怎么能把状况如此不对劲的萧苌笙一个人扔在大雨倾盆的街上,万一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办。
“不用。”萧苌笙没再回头,径直走了。
她的心是冷的。
秦文耀默默跟在她的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大雨滂沱的街道上。走了很久之后,萧苌笙抬头看着面前的牌匾,不自觉走到了萧府门口。
转身回过头,秦文耀跟在她五步远的地方,静静地看着她。
“谢谢,我没事了。”萧苌笙扯起唇角,对着他扬起一抹笑。
秦文耀也跟着笑了起来,“嗯。”
目送着萧苌笙进了萧府,秦文耀叹了一口气,明天再来看她吧,但愿她是真的没事。
出来之前,她就让清秋临画提前回府了,说是要散心,结果突然大雨,等到她回家的时候,早已湿透,一如她那颗冰冷的心。
“呀!我的小姐,您怎么浑身湿透了。”清秋守在院门口,一看见萧苌笙连忙撑着一把伞迎过来,给萧苌笙打伞,关切说道,“小姐,您快进屋。临画,给小姐弄热水来。”
“是。”临画急匆匆的去了厨房,一时间玉妗苑的丫鬟们都忙了起来,鸡飞狗跳。
萧苌笙摆手,“清秋,不碍事。”
“上次您落水便染上了风寒,可万万大意不得,赶紧沐浴了换干净衣服吧。”清秋担心说道,双手握着萧苌笙的手柔搓生热。
萧苌笙看见她这般紧张,心底微微一暖,嗯了一声。
淋了一路的雨她也想通了。就算长孙翎不提出这件事,她本来也是要这样对付欧阳昇的,现在不过是再搭上一个太子和一个英王。
长孙翎提出的,跟她本来的目标并无冲突,而且对付欧阳昇这一点上还是一致的。
其实挺好的,她心底也就有那么一丁点的不痛快,但是对于她这样经历了太多风雨,本来就不会感情用事的人来说,长孙翎的决定,跟她的秉性其实是一样的,他们是一类人。
没什么不好的。
萧苌笙对长孙翎的心情她不知道,就像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种下了好感的种子,静静地在心底深处长出嫩芽,如果继续发展下去,也许有一天能生长开花到爱情的地步。
但还没等到那一天,此时已经一锄头连根带芽的把整颗种子挖出来,碾碎,烧了干净。
她有些难过,但也不会太难过。有些心痛,但也不会心痛太久。
就像此时,她已经想通了。
她是萧苌笙,有很长的路要走,有很多的事要做,要把欧阳昇踩在脚下,要杀了李阮云报仇,要护着今生的家人荣华一世的萧苌笙。
而他是长孙翎,她的利益合作伙伴。
他们目标一致,利益一致,立场一致,但无关感情。
“如果我内心毫无波动,那我就真的是石头不是人了。但情绪也不过影响一场雨的时间,这场雨停后,我还是我。”萧苌笙看着窗外淅沥沥的雨,眸光渐渐恢复了平静。
清秋不明白自家小姐在说什么,只是感觉小姐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了。
“小姐,热水备好了,请沐浴。”
萧苌笙沐浴之后,休息了一会儿,萧秦瑶就独身过来了。
萧秦瑶进了屋也不多礼,皱着眉想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
“嫡姐,谢思雯上次七夕节想把我掳走,这一次又和冯雪桃勾结一起污蔑姐姐。实在是可恨,月底我们就要离开苏州,到时候再想报复她,也看不到她的人,所以我想了一个办法。”萧秦瑶说道,从怀中拿出一枚碧玉雕琢的玉牌,笑道:“嫡姐,我从景公子那里把我的玉牌拿来了。我想找个机会把玉牌栽赃给谢思雯,然后再报官。偷窃皇室之物,罪大恶极,谢思雯才能有报应。”
有仇必报,不错,萧秦瑶看似柔弱,也不是个被人三番五次欺负还无动于衷的性格。
萧苌笙抿唇一笑,“你和我想到一块去了,我也正打算收拾谢思雯,还有冯雪桃。不过,你这法子太冒险,如果在揭穿谢思雯之前,她发现了你的玉牌,一定会把玉牌毁尸灭迹,到时候,先不说能不能让她问罪,就算是她定罪,你也不能进到宴凰书院了。秦瑶,为了对付她,赔上自己的前程就太不值得了。”
“嫡姐说的是……我,我一时忘记考虑这一点了。”萧秦瑶恍然惊醒。
萧苌笙说道,“你的玉牌还是交给景公子继续保管吧。这计划,如果稍稍变动一下,倒是个不错的一石二鸟之计。秦瑶,我跟你说……”
两姐妹嘀嘀咕咕说了一番,萧秦瑶深以为然点点头,佩服说道,“嫡姐这法子,那就再无后顾之忧了。”
“我出面邀请,谢思雯未必肯来,冯雪桃也未必出席,还有苏雁儿,这一出好戏她要是不能亲眼目睹,那就真是失色三分。”萧苌笙唇线微微上挑,
“秦瑶,你去请景公子参加九月花宴,顺便再扯上世子的大旗,只要说世子有可能出席便行了,至于到底来不来无所谓,最重要的是,这样就能让苏雁儿、冯雪桃、谢思雯,一个不落的都进到咱们准备好的套子了。”
萧秦瑶脸上带着三分害羞,“我……我去请?景公子……公子未必肯参与咱们的事吧。”
“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友情建议你可以用美人计喔。”萧苌笙冲着她笑的一脸促狭。
其实她知道景墨辰肯定会来帮忙的,不过表面上却不透露分毫,故意逗逗萧秦瑶。
萧秦瑶一张脸顿时涨的通红,鼓足了勇气说道,“我努力邀请!美人计什么的嫡姐别乱说……”
玉妗苑里顿时一片欢声笑语。
……
次日,苏州传出一则消息,三日后,萧苌笙在城外花苑,邀诸位千金公子们参加九月花宴。
景墨辰和几位宴凰书院的考官们已经确定出席,传闻宴安世子也有可能亲自出席。一时间,不知道多少人使出浑身解数,都只是想要一张进到九月花宴的请柬。
夜深了,萧苌笙半靠在榻上,手中翻阅着一卷闲书,冷不丁突然听见窗户响动了一下。
萧苌笙霎时向着窗台上看去,顿时满脸惊讶。
只见窗台地面上,多出了一袭黑衣的身影,一动不动躺在地上,腹部鲜血泊泊流出,迅速染红了地面,就像是被人杀了之后抛尸不小心扔进来的尸体一样。
“这是……”萧苌笙手中的书卷砰的一下掉在地上,三两步走到黑衣人的跟前蹲下,手指刚碰上对方的肩膀。
那人却嗖的一下拔出一把匕首,抵在她的脖颈上,眼神冰冷的可怖。
熟悉的狰狞鬼面,熟悉的冰冷的墨眸。
是他,鬼面人!
鬼面人在看见是她之后,手中的匕首这才无力收回,嘶哑的声音说道,“怎么是你?”
“你掉进我的房间,还问怎么是我?”萧苌笙早就习惯了这家伙动不动一把匕首抵在人的脖颈上,倒是没被吓到。
鬼面人的视线在四处逡巡了一下,没想到竟然跑到了萧苌笙这里。
他被人追杀,身负重伤意识模糊,已经是强弩之末,本能地向着自己心里最想去的地方跑,竟然不知不觉就到了萧府。
“你……”鬼面人张了张嘴,话还没说完,便昏了过去。
匕首落在地上,清脆一响。
萧苌笙脸色一变,“鬼面人?你怎么了?难道死了?”
伸手覆上他的匈膛,咚咚心跳声缓慢但依旧在跳动。
必须赶紧救他!不然他就要失血过多而死了。
但是萧苌笙也不敢找大夫,鬼面人这样很明显是被人追杀,外面肯定有人在找他,要是公然找大夫,一下就把他暴露了。
他藏在自己这里也一定要隐瞒消息。
萧苌笙看着他腹部泊泊流出的鲜血,握紧拳头。
来不及了,只能自己动手。
“清秋,临画,你们进来。”萧苌笙对着门外喊道。
清秋和临画答应了一声,推门进来,就看见地上躺着一个血流成河的黑衣人,而自家小姐蹲在他旁边,顿时吓的差点惊叫出声。
还好两人都跟着萧苌笙久了这点眼力劲还是有,连忙手慌脚乱的捂住嘴巴这才没惊动外人。
清秋赶紧关上门,快步走过来,压低了声音担心说道,“小姐,这是什么人啊?来历不明,浑身是血,咱们赶紧把他扔出去吧,不然要是他的仇家找上门,那可完了。”
“对啊,小姐,要是被人知道有男人出现在您的闺房,您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赶紧把他扔出去吧。”临画也是一脸紧张。
萧苌笙摇摇头,“他是我的朋友。清秋,你去把止血的伤药拿过来,上次商陆给的那些,全部拿来。临画,你去烧水,再给我准备剪刀、针线,他的伤口……口子太大了,必须缝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