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香茗倒是个胆子大的,说跪就是腿一弯,看那模样还真是要给萧苌笙下跪。
眼看沈香茗就要下跪,萧苌笙连忙做出拦着她下跪的姿势,却只是双手虚虚一扶,连沈香茗的衣角都没摸到,眉眼间闪过一丝嗤笑,声音听不出关切,反而有些冷,“二娘,苌笙可受不住你的一跪……”
沈香茗还以为萧苌笙作为晚辈,怎么都不会看着她下跪,会将她扶起来。但是没想到萧苌笙偏偏就刚刚好,差那么一点点故意没扶住她,于是只是装装样子要下跪的沈香茗,还真的就这么砰的一声结结实实跪在了地上。
“二娘,你可真是……太让我意外了,怎么给我行这么大的礼呢。”萧苌笙一副被她吓到了样子,眉眼间却全是笑意,她故作无措的看向老太君,“祖母,您看看二娘这样,我这个晚辈的……这这这可是要折寿的啊……”
萧苌笙面上这般,心里却是一阵冷笑,她可不会折寿,她也受得起沈香茗的一跪,这是她欠她的。
萧苌笙就是一个记仇的性子。
沈香茗想害她娘亲,她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这世上,唯有亲人是她的逆鳞。
萧苌笙如此腹黑的性子,倒是和某人,如此一辙。
“老二媳妇,你这也太过了,这么多人看着呢。”老太君也是对沈香茗这没脸没皮的做法有点好笑。
沈香茗也没想到自己就真的给萧苌笙跪下了,但是事已至此,那就戏要做全套,一副深切惭愧的样子说道,“如果苌笙不原谅我,我就不起来了。苌笙日后是咱们萧府后院的当家,我自己倒是无所谓,只希望苌笙不要因此对我们二房的人有意见。”
“二娘言重了。我和二娘没什么仇怨,二娘又要我原谅什么呢?跟我道歉,找错对象了吧。”萧苌笙弯了弯唇角。
沈香茗心底一冷,知道这是萧苌笙不依不饶要她给赵玉梅道歉。
但是脸上却更是满满歉意,转而拉着赵玉梅的手,就差扑在她腿上了,声音极其哀婉,“弟媳妇,都是我不好,误会了你。我失察,我眼瞎,我太蠢被人蒙骗了,还请弟媳妇看在咱们都是一家人的份上,原谅我吧。”
“二嫂,这……你快起来……我……我没在意这事,这也怪不得二嫂……”赵玉梅被吓了一跳,连忙扶着沈香茗把她拉起来,可沈香茗不等萧苌笙说话不起身。
赵玉梅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阵仗,看向萧苌笙有些不知所措,“苌笙,你看这……”
萧苌笙抿唇一笑,娘亲也就是太好脾气了,性子温婉又心地善良,被沈香茗这阵势就招架不住了。
也行,这份利息就先收到这。
“二娘你快起来吧。”萧苌笙将沈香茗扶了起来,笑道,“咱们都是一家人,哪有什么怪罪不怪罪的。”
说着,萧苌笙看向老太君,说道,“祖母刚才的提议,苌笙却不敢应下。二娘为了萧府辛苦操劳多年,只是一个小小的失察就罢了权,想必二房上下都要担心,新来的主子是不是严厉苛刻了。萧府还是要靠二娘多多操劳。”
倒不是她要为沈香茗求情,而是沈香茗在萧府经营多年,二房南四院那一亩三分地,就算她交出来,萧苌笙也没法下手。
就像玉妗苑里空降一个主子,清秋临画也不会买账。
“还是苌笙你考虑的周到。不过,老二媳妇有错在先,不能不罚。”萧老太君点点头,皱着眉头看着沈香茗,“看在苌笙给你求情的份上,你就只交出西四院的管事之权,南四院还是归你。你这么莽撞的性子,日后仔细一些。不归你管的事,不明不白就不要插手。”
“是是是……”沈香茗终于松了一口气,连忙答应下来,心里却是一阵肉疼。
前几天因为罢免赵玉梅获得了西四院,这还没揣热乎,又交出去了。
萧苌笙浅笑,“二娘诸事繁忙,难免有些差池,我看要是二娘身边能有个得力的人,给二娘拾漏补缺,也就不用担心再出现这次的事情了。”
“苌笙说的极是,只是雪儿流放水月庵,二房又哪还有能上的了台面的人。”萧老太君叹气说道。
沈香茗则是一脸警惕,萧苌笙这句话什么意思,表面上大度,实际上想在自己的二房里安插人?
“我娘管事经验粗浅,以至于被底下的管事们联合起来欺负,要是能跟在二娘身边学些经验……”萧苌笙一副光明正大要把赵玉梅安插到二房的样子。
沈香茗已经立马截断她的话,说道,“弟媳妇完全担得起西四院管事之权,要是来我这里打下手那才是屈尊降贵了。以后弟媳妇有什么不懂,尽管问我,我绝不藏私。老太君和苌笙说的极对,我也觉得我身边缺了个人,正好绣儿这丫头最近办事还勤勉,就抬举她做个管事吧。”
说完又打起亲情牌,红着眼圈说道,“哎,雪儿走了,我也只能把我这一腔慈母之情,全部浇筑在绣儿身上了。”
“绣儿?”老太君的视线落在了一边规规矩矩站着的女子身上。她依旧是一袭低调清淡的藕色长裙,戴着面纱,未满三个月,脸上的疙瘩还没有消退,只露出一双娴静的眼眸,看起来格外恭谨懂事。
因为最近沈香茗也分派一些事情给她做,老太君对她也有了几分印象,记得这孙女还是个办事认真的人。
“萧府里还没出现过让庶女当管事的事吧?”萧宏林咳嗽了一声说道。
萧苌笙浅笑,“确实没有先例。只不过如今萧府只剩下我们姐妹仨人,我和秦瑶是一定要去宴凰书院的,萧府里除了绣儿妹妹,便只有二娘是个当事人。又或者,祖母和大伯觉得,让姨娘们来管事更好?”
“那还不闹的乌烟瘴气。”老太君摇摇头,想到如今萧府的光景,也确实是没有其他人了,叹气说道,“唉,真没想到我萧家后辈如此凋零。便先让绣儿帮着老二媳妇管事吧。”
萧音绣连忙福身,“孙女谢祖母恩典,谢嫡母和四姐抬举,孙女一定勤勉努力,不让祖母嫡母和四姐失望。”
“倒还是个乖巧伶俐的。”萧老太君笑了笑。
沈香茗没有怀疑萧苌笙为什么会帮萧音绣说话,因为萧音绣在她面前已经表现出了表面上和萧苌笙交好,实际上还是她的心腹的样子。
“西四院就交给老三媳妇了,底下的管事偷奸耍滑,你尽管收拾就是。”老太君对着赵玉梅说道。
赵玉梅有些不想答应,毕竟权位都被架空,还容易被人陷害。
不等她回答,老太君已经看向萧苌笙说道,“你娘和你二娘,管着一个院就够操劳了,而你大娘现在病着养伤,府里这么多事全部摊在了我身上。你可不能不替你祖母分分忧。从今以后,苌笙,你就是萧府的当家大小姐,主管萧府十六院。”
当初林茹卉的权势,现在全部给了萧苌笙。
即便沈香茗和赵玉梅身为四院管事夫人,也比萧苌笙的身份低了半个等级。当家大小姐,就是一家之主。
名义上萧府后院所有的事都归萧苌笙管,包括南四院。
“祖母,苌笙年幼,不敢接此重任……”萧苌笙也没想到老太君如此拉拢她,惊讶了一下,打量着老太君,没有贸然接下。
萧老太君拉着她的手,鼓励说道,“放心,大胆的去办,祖母给你撑腰。”
“祖母……”萧苌笙看着老太君,微微抿唇,“那苌笙一定不辜负祖母的期望。只不过祖母可得把秦瑶妹妹借给我,给我当帮手。不然这偌大的萧府,可是要忙死我了。”
萧老太君笑的更开心了,“好啊,秦瑶跟着你学学,老身也就放心了。”
面对当家大小姐的权势还能记得拉萧秦瑶入伙,萧苌笙的处事作风,不得不让老太君惊叹,他们萧家就是出了一个妖孽。
面面俱到,滴水不漏。
萧家的一世荣华,有望了。
等出了明德堂,赵玉梅不由说道,“苌笙,我刚才还以为你要让我跟二嫂一起管理南四院,那我肯定不行的……”
“早知道二娘不会让三房的人插手,我只是随口一提罢了。”萧苌笙浅浅一笑。
她玩这么一出,主要是为了扶持萧音绣。
母女俩一路谈笑着往回走,赵玉梅关切说道,“对了苌笙,你可不能骄傲自满。现在才过了七关,宴凰选秀必须要过八科,最后一科你打算考什么?只要能过关我就安心了。”
萧苌笙唇线微微上挑,六大艺是闺秀们学的最多的才艺,琴棋书画女红厨艺,她已经拿到了三枚上牌。
剩下的三科,她都不打算考了。
等第三轮的时候,再挑一门小艺。
想必在其他人眼中,她萧苌笙能获得六大艺其中三个上牌,已经是使出浑身解数,黔驴技穷了吧。
底牌,从来都不能尽数暴露。
就让敌人以为她已经江郎才尽了吧,也能给她省不少事情。
萧苌笙这边一切顺利,但有些人可是处处被添堵。
苏雁儿从看榜之处离开之后,一路堵着气回去,回到自己房间就忍不住哭了起来。
她堂堂布政使千金,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小姐,没人知道是您押注一万两,那些长舌妇碎嘴的话,您不用放在心上。”起司安慰说道。
苏雁儿本来正伤心,一听好这话,狠狠瞪了她一眼,“给我闭嘴,什么押注不押注,我什么都不知道。”
“是是是,奴婢失言。”起司连忙扇了自己一耳光,跪下认错。
苏雁儿看见她就想起自己押注的一万两,还被那一帮女人嘲笑,一脚踹在她的身上,“贱婢,以后给我把嘴巴缝上,不该说的话,别乱说。”
起司只能认错磕头,成了她的出气包,却也不敢起身,默默跪在地上。
过了一刻钟,苏雁儿的情绪恢复了一些,拿帕子擦了眼泪,说道,“这个可恶的赌坊,有没有查到是谁家的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