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当当!
祭祀之礼,鼓乐笙箫,庄严而郑重。
“礼!”
众人齐齐行礼,郑欣欣趁此机会神展开双手,袖袍一甩,刚好落在萧苌笙的面前,正对着她的口鼻。
这一个行礼的动作,持续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就听台上的礼官说道,“起。”
众人齐齐收回手,礼官又道,“礼。”
众人再做下一个祭祀礼仪的动作。
郑欣欣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萧苌笙,就看见她一张素净的脸上古井无波,明明沾染了沁媚香的袖袍跟她近在咫尺,她却仿佛什么都没有闻到一样。
完全没有因为吸入媚香而中毒的倾向。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自己刚才没有把媚香倒在袖袍上?还是说,分量太少了,萧苌笙闻到的时候,沁媚香的味道已经散尽?
郑欣欣满是狐疑,沁媚香的效果极快,一般吸入当场就会发作的。
萧苌笙没有任何反应,说明没有闻到媚香的味道。这是怎么回事呢?
“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趁着鼓乐喧嚣,郑欣欣试探性问道。
她还以为萧苌笙不认识她,一般人确实不会特意调查同考的人是什么身份。
两人没有打过交道,她虽然和陈娇娇是一伙的,但是连陈家和萧苌笙也没有撕破脸,谁会想到她这么一个和萧苌笙无冤无仇的小人物会暗藏祸心呢。
在郑欣欣看来,萧苌笙应该只把她当做过路人。
“没有。能有什么味道?”萧苌笙眼神里几分疑惑恰到好处。
她的声音是从嗓子里发出来的,嘴巴没动,这样旁边的考官不可能发现她们在交谈。
郑欣欣看见萧苌笙如此表情,一脸失望,心里更纳闷了。
明明是她自己亲手把媚香熏在袖袍上的,怎么会没效果呢?萧苌笙怎么没闻到呢?难道是分量太少的原因,香味已经消散了?
想到这里,郑欣欣趁着行礼挥动袖袍自己嗅了嗅,淡淡地香味透着一丝甜腻,正是沁媚香的味道。
没错啊,明明还有味道啊,香味没有殆尽,萧苌笙怎么就没闻到呢?
咦……等等,不对啊,我……我怎么自己闻了沁媚香?
郑欣欣脸色大变,肠子都要悔青了。
萧苌笙这个骗子,说什么没有闻到沁媚香的味道,原来都是在骗人!她故意坑我!
郑欣欣又惊又惧,顿时愤怒向着萧苌笙望去,而萧苌笙也看着她,那张素净倾城的脸依旧淡然,只是唇边勾起了一抹嘲讽。
萧苌笙倒是也没有想到这个女子这般蠢笨,竟然自己去闻了袖口,她本想憋着气就忍过去,回头再找机会教训,却没想到这人竟自断后路。
“你坑我!”郑欣欣浑身发抖,哆哆嗦嗦指着萧苌笙,气的说不出话来,心底只有一个声音,完了完了,她要产生幻觉了,她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脱衣服了,怎么办?
谁来打晕她,谁来救救她。
郑家研制的曾经害了无数良家女子的沁媚香,如今,也终于轮到了她自己自食恶果。
“你干什么?”旁边的考官看见郑欣欣如此失礼,呵斥道。在祭祀大典上,大家都是整齐划一,她单独一个人做出了不一样的举措,尤其引人注目。
郑欣欣此时已经药效发作,呻,吟一声,双手控制不住的一下扯开了自己的腰带,脸上带着一种诡异的温柔微笑,旋转着一边脱衣服,一边跑上了祭祀中心的天台上跳舞。
“这谁啊?疯了吧?”
“怎么一边跳舞一边脱衣服,还做出这么下流的动作……”
“这是谁啊?”
祭祀大典顿时乱了,不少闺秀窃窃私语,考官们连忙冲上去将郑欣欣拉下来,但是她已经当着所有参加祭祀的闺秀的面,跳了一出极其精彩的脱衣舞。
“郑欣欣扰乱祭祀仪式,公然做出此等不雅之举,实在可恶。现令革除郑欣欣本科的成绩,并且永远不能再参加宴凰书院的考核。”主持礼考的是个花白胡子的老头子,气的吹胡子瞪眼,愤怒说道,“郑家是怎么教女儿的?我江南竟然出了这种败坏风气的闺秀,实在是气煞老夫。苏州郑家,自己来给个说法,不然老夫倒要上门讨教了。”
郑欣欣还是一脸傻笑的脱自己的衣服,画面污,秽,不忍直视。
白胡子老头一摆手,“还不快拉下去,非礼勿视,真是真是有辱斯文!”
郑欣欣被拖了下去,而郑家也被她连累。
郑欣欣这个以前名不见经传的名字,从今天起,轰动江南。
但是自然,不是好名声。
郑欣欣兴许比萧苌笙等人都更加出名,而她的事迹,也将作为众人茶余饭后的笑柄。
毕竟这可是宴凰开考百年以来,第一个敢在祭祀大典上跳脱衣舞的女人。
当然,这起莫名其妙的事件,事后肯定会调查,只不过,查来查去,还是郑欣欣自己的问题,与人无尤。
“没想到郑家还有这种香料,应该是属于奇香之一。”萧苌笙心底默默说道。
自从知道郑欣欣善于调香之后,萧苌笙就对她引起警惕了。
京城因为熏香而出事流产中毒的事情不胜枚举,萧苌笙对这种东西一向退避三舍,而对于任何的香料,其实都有一个以不变应万变的方法。
那就是不闻。
只要不吸入,不管是多么难缠多么神奇的香料,都没有用武之地。
何止是刚才甩袖子的时候,从祭祀开始,只要郑欣欣离萧苌笙稍稍近一点的距离,她就屏住呼吸,不给敌人可乘之机。
而且为了以防万一,还提前饮用了一杯冰魄醒神茶,有提神醒脑,保持清醒,谨守冰心之效,对于一般的迷幻类的熏香有克制效果。
这世上本来就没有无敌的毒,事事都有解,区别只是在于有没有提前防备,够不够小心谨慎。
其实郑欣欣这个计划很完美,如果萧苌笙毫无防备,中招之后,必然失去了宴凰考核的机会,还会臭名昭著,而且调查的时候,还查不到任何证据。
但当一切有了防备的时候,再锋利的刀刃,也能躲开。
礼考,就在郑欣欣这惊世骇俗的举动之后,悄然落幕了。
萧苌笙冷笑一声,穿着礼考的服装,回到了萧府,不再外出。
时间一晃,就到了夜晚。
沈香茗如萧音绣所报告的那般,去触了赵玉梅的霉头,仗着萧苌笙不在家,带着人就冲到了枫华苑。
沈香茗也不做通报,直接让人把赵玉梅拉到了老太君的明德堂,当着老太君的面儿,手里捏着她伪造的证据单子,得意指着站在一边的赵玉梅,气势汹汹说道,“老太君,赵玉梅私吞公款,您让她管理西四院,没想到她却钻采买的空子,中饱私囊,做假账,将五千两白银扒拉到了自己口袋。只不过这假账做的太没水准了,一查就露馅。赵玉梅,你还真是穷怕了,这么大胃口,五千两,那可是萧府商铺两年的收益。”
“二嫂,我没有,我真的没有……”赵玉梅一脸憔悴,连忙摇着头,对着老太君说道,“老太君,您明察。我也不知道账目怎么会出问题,但是我真的没有私吞公款,我真的没有啊……”
沈香茗冷哼一声,“萧鸿治病花钱,这一点我们都知道。所以你为了萧鸿想要多弄一点银子,做嫂子的我也理解你。只不过,理解归理解,家法无情。我萧氏家规,管事夫人私吞族里的公款,那是背叛家族的大罪,当罚夹竹板,直至骨节破碎,以儆效尤,且在一个月之内凑齐赃款。若是凑不齐罚款,每月一顿的夹竹板,罪不容恕,直至,还清赃款为止。”
赵玉梅脸色惨白,面无血色,被沈香茗说的刑罚吓到了,但是倔强说道,“老太君明察。儿媳自从得到老太君信任,托付西四院管理之权,一直兢兢业业,绝对不敢私吞。”
“哪个罪犯不喊冤枉,有罪就是有罪。弟媳妇,你找人做假账,掩盖你私吞五千两赃款的事实,那为你做假账的账房先生可都招了,假账本和真账本我也都带来了,一目了然,人证物证俱全,容不得你抵赖。”沈香茗得意一笑,冲着老太君福身一拜,“老太君,那账房先生已经在门外等着了,您若是不信,传召进来,一问便知。”
赵玉梅心里知道自己掉进了沈香茗的陷阱。
她空有西四院管理之权,其实大房二房多年经营,管事都是他们的人,赵玉梅是架空的,根本没什么实权,更不要说挪用五千两白银了。
这五千两是沈香茗的心腹私吞后,栽赃在赵玉梅身上的。
萧苌笙之前早就提醒过赵玉梅了,但萧府管事皆是大房二房的人,有些事情即便知道,也无可避免。
“罢了,你做事一向认真,证据就不用看了。”躺在太师椅上的老太君摆了摆手,苍老的声音威严,“先革去老三媳妇西四院管理之权,至于惩罚……”
老太君顿了顿,扫了赵玉梅一眼,她一直不喜欢这个儿媳妇,如今还是一样。但赵玉梅是什么性子,她心底跟明镜似的。
赵玉梅要是有这个胆子私吞五千两白银,三房也不至于这么软弱无能了。
她没这么手腕,也没这个心眼,不过她生了一个好女儿。
有萧苌笙在,老太君怎么可能不护着三房呢?
至于护到哪个程度,就要看萧苌笙宴凰选秀的结果了。
老太君也清楚沈香茗的手段,既然准备好了人证物证,那不用看也都是证据确凿,板上钉钉的事。
所以此时不能看,看的话,反而是坐实了赵玉梅有罪。不看,日后才有翻案的余地。
要是没有萧苌笙,赵玉梅被人坑了,老太君只会顺着证据罚赵玉梅,活该被坑,没有用的人活该在萧府没有地位,被人踩在脚下,这就是宅斗。
但现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