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怎么不高兴?难道这一份名册,没用吗?”清秋看着萧苌笙面无表情的样子,忍不住问道。
萧苌笙回过神说道,“当然有用。不回萧府,直接去云榭居,拜见世子。”
说完,萧苌笙顿了顿,有几分感慨,“这册子薄薄一本,却是多少人的性命。陈启明,死不足惜。”
虽然早知道这一桩血案,但是当自己亲身参与的时候,只有当事人能够感觉到,拿到手中的不是一本名单,而是无数枉死的冤魂,沉甸甸地。
萧苌笙从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好人,但之前她只是厌恶陈杰源,此时却真的想让陈启明下地狱,这些冤魂们已经等了十年,等的够久了。
清秋和临画应了,扶着萧苌笙上了马车。
马车抵达云榭居的时候,云榭居外边儿人却不少。
虽然宴安世子已经下了命令谁都不见,但云榭居门口附近,还满满都是拜见的人。
“这么多人?世子不是从不见外客吗?这些人又不是不知道世子的脾气,竟然还在这里等着。”萧苌笙撩起车帘,看了一眼周围的马车,诧异。
清秋说道,“话虽如此,但万一世子突然就见她们了呢。”
“也是。从来都不缺心存妄想的人。”萧苌笙笑了笑,这也跟她无关,让清秋去门房递帖子。
“没想到萧苌笙你也来了。不就是获得过三枚雕玉牙牌吗?以为宴安世子就会见你,真是搞笑。”清秋刚拿到拜帖,就听到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
萧苌笙回头一看,就发现最靠近水榭门口的几辆马车,格外的富丽堂皇,一看都是出自大家族。
萧苌笙仔细打量了一下,发现说话的这个人,正是谢思雯。
“你就是萧苌笙?”
还不等萧苌笙说话,旁边的马车里传来一个女子温柔的声音。两个奴婢撩起了车帘,那女子戴着面纱,坐在马车里并没有出来相见的意思,看不清长相身段,只是一双看起来温柔似水的眼睛,看着萧苌笙。
“苏小姐,她就是萧苌笙。”谢思雯一看见那个女子说话,神色间变得恭敬客气了几分,说道,“萧苌笙本来也没什么名气,不知道怎么就获得了三枚雕玉牙牌,我还以为第一个获得雕玉牙牌的一定是苏小姐,真是替苏小姐不平。”
那被称为苏小姐的女子却是温柔款款说道,“思雯妹妹这话有失偏颇。世子既然赐牌,那萧小姐一定有过人之处。今日初见,萧小姐如此风姿,名副其实。”
“苏小姐才是咱们江南公认的第一闺秀,就算萧苌笙先获得雕玉牙牌,等选秀考核过后品阶最高的,也一定是苏小姐。”谢思雯恭维说道。
萧苌笙听了这么一出做作的戏码,此时也知道马车里的这位是谁了。
萧清婉是苏州第一美人,其实几乎每个州都有自己州的第一美人,但是江南三十六州,敢说是江南第一闺秀的,也只有江南的封疆大吏江南布政使家的千金,苏雁儿。
苏雁儿浅笑,“思雯妹妹过奖了。萧小姐,世子刚才派人公告了,说谁都不见。如果萧小姐真的想见世子,不如跟我同行。我爹爹和宴安侯是旧交,应该会给我几分面子。”
“雁儿小姐,您这可真是太抬举她了。”谢思雯嫉恨说道。
此时在外面等着的,除了苏雁儿,谁都不敢说长孙翎会见她们。
萧苌笙淡淡一笑,“苏小姐好意心领了。不过不用,如果世子没空,我改日再来便是。”
“你当云榭居是你家啊,还改日再来?”谢思雯早就看萧苌笙不顺眼,阴阳怪气说道,“雁儿小姐,某人给脸不要脸,您也就别管她了。您带她去见世子,那她占了多大的便宜啊,还这一副样子,真是不识好歹。”
苏雁儿黛眉轻蹙,“我本是一番好意。萧小姐不愿意,那便算了。”
萧苌笙不再说话,实在是见多了这样的人,萧清婉就是一个,天天见,天天演戏,已经对付累了。
苏雁儿看起来温柔典雅,平易近人,还特意要帮她见长孙翎,但是自始至终都自持身份连马车都没下来,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温柔谦和只是表象,这女人心里就自觉高人一等。所谓的“好意”,不过是在萧苌笙面前炫耀她和长孙翎的交情而已。
清秋却是听不明白,但是直觉还是有的,此时压低了声音悄悄说道,“小姐,这位苏小姐说的话都挺正常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奴婢就觉得听着不舒服。”
“奴婢也觉得。”临画悄悄说道。
萧苌笙瞧了眼两个丫鬟,抿唇一笑,“不怀好意的话听着自然不舒服了。”
主仆三人自说自话,谢思雯看见萧苌笙不为所动,挑衅说道,“世子都说了不见外客了,你也好意思倒贴。”
“希望谢小姐也有这种自知之明。”萧苌笙挑眉。
这女人脑子有问题吗?她这个倒贴的好意思说别人?
谢思雯被她气的噎了一下,一脸清高说道,“谁说我是来拜见世子的。我是来拜见景墨辰公子,只不过景公子今天在云榭居做客,这才等着景公子出来。我是要和景公子讨论书法,跟你这种眼巴巴见宴安世子一面的可不一样。”
“景墨辰?”萧苌笙蹙眉,随即展颜一笑,“原来谢小姐是要见景公子,那是我误会了。”
谢思雯冷哼一声,但没想到萧苌笙话锋一转,“景公子脾气好,江南人尽皆知。但某些人也别太得寸进尺了,拿别人的容忍当自己不要脸的资本。景公子都躲到了宴安世子这里,难道谢小姐还不明白,景公子也不想见外客。”
“你……你胡说什么,景公子又没说不见外客!”谢思雯脸色一变。萧苌笙的言辞锋利,让她一时半会都没话接上了。
萧苌笙扯了扯唇角,“对啊,景公子是没说。但是看见谢小姐在这里眼巴巴站了半天没见到人,起码我知道,景公子不想见你。”
“萧苌笙,你……你太过分了。”谢思雯眼圈一红,捂着帕子泫然浴泣。
周围几个闺秀连忙上前安慰她,都一副愤怒不屑的眼神瞪着萧苌笙,纷纷指责萧苌笙太过分了。
萧苌笙却是笑意盈盈的看着面前这一出戏,在进去之前,实在也等得无聊,不如陪这些小角色玩玩。
“你自己见不到宴安世子就口出恶言欺负别的闺秀,拿谢小姐出气,这也太过分了吧。”马车里的苏雁儿皱了皱眉,一副主持公道的样子。
旁边立即有闺秀接过话,“就是。萧苌笙,你说话怎么这么恶毒啊。”
“诸位不要再说了,都是我自己的错……”谢思雯一改刚才在萧苌笙面前嚣张的样子,可怜兮兮的抽泣,“萧小姐见不到宴安世子,心底正不高兴呢,我不该多话,惹得她迁怒,让她出气也是应该的……”
“真是太没有家教了,这种人竟然也配得到雕玉牙牌。”
“就是,小门小户出身的说话就是没规矩。就她这种人,世子会见她才奇怪,活该世子不见她。”
“你们……”临画听得脸色一变,就要跟他们对骂,旁边的清秋沉稳,先一步拉住她的袖子。
“别沖动,听小姐的吩咐。”
萧苌笙冲着她们俩笑了一下,“就当没听见就行了。”
既然伶牙俐齿不行了,对付一堆只知道撒泼的人,根本不理睬她们就行。
正在此时,云榭居的院门大开,荀冷走了出来,刚才还闹哄哄的闺秀们瞬间静了下来,不约而同的看向荀冷。
荀冷径直走到萧苌笙的面前,面无表情抱拳,“萧小姐,世子有请。”
萧苌笙冲着他微笑回礼,跟着他往里面走。
这一幕,让那些刚才还叫嚣的闺秀就跟集体被扇了一巴掌一样。
尤其是一副温柔端庄样子的苏雁儿和装可怜的谢思雯,惊呆了。
“等等,冷护卫,世子要见她?确定是要见萧苌笙吗?是不是搞错了。”谢思雯连忙说道。
荀冷冷冷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分明就是在看白痴。
苏雁儿也忍不住说道,“冷护卫,不知世子可知道我来拜访?小女子苏家苏雁儿,家父和宴安侯是……”
“世子说了,统统不见。”荀冷懒得听她自报家门,直接打断。
苏雁儿心底一冷,“那为什么萧苌笙能够进去?”
“世子要见谁,还要跟你解释不成?”荀冷的眼神,这下更加像是看白痴了。
这江南的闺秀,怎么一个个都不长脑子?
苏雁儿满脸尴尬,不敢在继续说什么。
萧苌笙不是那种耀武扬威的人,低调的跟着荀冷走了进去。但是在苏雁儿看来,这就是蔑视。
刚才她还大言不惭,萧苌笙进不去,她要带人家进去。
结果呢?
萧苌笙被迎了进去,反倒是她进不去。
这个场面让苏雁儿又羞又恼,脸色变了又变,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周围人的眼神,冷着脸说道,“还愣着干什么,回去。”
“是。”车夫连忙驾车,苏雁儿落荒而逃。
剩下的闺秀们脸色颇为怪异。谢思雯也不好意思哭了,刚才她说萧苌笙见不到长孙翎所以迁怒她,结果这脸打的,啪啪啪都肿了。
萧苌笙丝毫不介意外边儿那个戏台子差没拆,低调的随着荀冷到了主殿,长孙翎今天又穿着他那一身妖孽的红衣,慵懒地靠在榻上和景墨辰对弈,指间拎着一枚白玉棋子,举手投足间都勾人心魂。
难怪大宴王朝这么多闺秀喜欢他,这世上就真的有一种人,看着他就觉得此生无憾了。
“四姑娘无事不登三宝殿,看来找到证据了?”景墨辰停下手上的动作,看向萧苌笙,笑着问道。
萧苌笙也不废话,直接走上前去,将手中的名册呈了上去,说道,“这是当年工部员外郎杨忠遇害之前留下来的花名册,记载着原本住在景华行宫的两地村民的真实户籍。是陈启明上报朝廷的十分之一,这些村民后来被青龙寨的人残害,已经死无对证。这份名单,是这世上唯一的一份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