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份逐渐大了以后,我就从N城回到Y城养胎,每天在保姆或薛睿的陪伴下出去转悠二十分钟,天气逐渐进到了寒冬,我也不愿意在外面逗留太久。
怀孕到八月份的时候,薛睿就帮我订好了三甲医院妇产科的单人病房,九个月的时候我便住了进去。在里面没事就喝喝护士端来的汤药,做些测评,再看看小说睡睡觉。除了觉得身子越来越笨重,越来越懒怠之外也没什么特别不适应的地方。
今天是薛睿陪床,孕期到了最后的半个月,我已经开始觉得身上汗津津的,不适感也越来越强烈。心爱的男人睡在我的床边上,关了灯,只有雾蒙蒙的月色洒进来,十分让人舒适。
我在空调的温暖吹拂下渐渐觉得意识迷蒙,最近失眠多梦是常有的事情,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晚大概我还能把昨晚上没做完的梦写一个大结局下来,也算是生孩子之前的有趣体验了。倏然间在半睡半醒之间,我觉得一股热流从下,体流出,仿佛尿失禁一般无法自控。
我瞬间在黑夜里清醒过来,由于我在前九个月的时候了解了许多女人生孩子的知识,我迅速判断出,我应该是羊水破了。我不由得有些焦躁,明明还有半个月才是预产期,现在这孩子怎么这么性急?性急倒是无所谓了,反正妈妈做好了准备迎接你到世界上来,只是会不会是因为孩子出了什么问题才早产?
我伸手想去按床头上的呼叫铃,就被一双温暖有力的大手按住了。我在黑暗中对上那双熟悉的黑色眼眸,便觉得一切安定下来,我明明没有出声,也不知道薛睿是怎么知道我这边出事了的,也许这就是夫妻之间的心灵相通。
他一边伸手按下呼叫铃,一边抚,摸着我的肩胛骨,在浮肿的表面下面,我知道我瘦得可怕。薛睿的手指不复以前的那么平稳,他今天也是和我一样的紧张吧。我感受着身边男人些微的战栗,在暗夜的月光下看着他抿得紧紧的薄唇,我们没有一个人说话,但是仅仅是互相陪伴,就足以抵御所有一切的慌张。
护士们和医生来的很快,医生是个看起来上了年纪的女人,她慈眉善目地摸了摸的手,平和道:“别怕,产房已经准备好了,现在把你抬过去就行了。”
我点了点头,和薛睿一般抿紧了嘴唇。
我被薛睿一个打横抱上了医院的推车,推车的车轮在光滑的瓷砖地上快速翻滚,金属架子在黑暗的安静中发出很大的声音,好像要散架一般。这样的节奏不由得也叫我心跳加速。
此刻我倒是还有闲心想想别的,因为是VIP产房,所以附近病房里并没有别的产妇了。安静倒是安静,现在也不怕扰民,只是因为附近没有能帮我提供经验的产妇,这也算是一个疏漏。
经过了一系列的检查,我被推进了产房,在安静的产房里我逐渐感觉到了一阵阵的疼痛从肚子里传来,我知道,那就是宫缩。我就着薛睿的手吃了些巧克力,可怜兮兮地看着他道:“我想喝可乐。”
薛睿微微一愣,看我还有精神开玩笑,不由得精神也稍微放松了些许,他贴着我的脸颊,手也紧握着我的手,道:“你别怕,你别怕,我也是第一次当爸爸。我陪着你,我会一直陪着你。刚才你在打B超的时候,我给长辈们都通了电话,他们也很快就会赶过来,在产房外面帮你加油打气了。”
我何尝不也是第一次面对即将出生的小生命?我和薛睿要当父母了,这是在疼痛之余唯一的喜悦,怀胎十月终于能让孩子出生,到这个世界上睁开眼睛来看一看,这已经是比什么都幸福的事情了。
我在一阵一阵的疼痛中隐约听见医生在和薛睿说什么剖腹产还是顺产的事情,剖腹产和顺产是一个相当两难的决定,各种利弊就像坐在跷板两头的孩子,一直在我的脑海中较劲。顺产对我和我的孩子好,可是我的自身身体素质比较差,我着实很害怕顺产不出来再临时转为剖腹产。
但是我知道这样的决定对于薛睿来说,他并不会考虑太多。果然,只是过了片刻时间,他便果断地道:“我们剖。”
我微微一愣,心中的暖意一下子便盖过了那剧烈袭来的疼痛,我一把按住了要去签字的薛睿,道:“顺产,我要顺产。”
在疼痛中我已经听不清薛睿是如何作答我的了,后来护士就给我拿来了镇痛泵,我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感,还有闲情和薛睿开玩笑:“等有了孩子,你可不能不喜欢我了啊。”
在白煞煞的灯光下,我仿佛看到薛睿的眼角微微一红,我想大约是自己看错了。他认真地点了点头,伸手摸了摸我已经被汗水打湿了的头发,道:“我永远爱你。”
护士再过来看的时候,我已经开了五指。小护士是个很年轻的女性,似乎很是有些浪漫情怀,也很羡慕我和薛睿之间的感情,她趁着薛睿不注意的时候伏在我身边轻声道:“小姐姐,下面真的要生的时候,表情会很狰狞的,真的要让男朋友在这里一直陪着吗?”
我微微一愣,这才想起来还有薛睿这么个人一直站在这里呢。病房是允许产妇家属一直陪着的,可是我也不愿意自己最丑陋的样子被薛睿看见,于是好说歹说把薛睿给劝了出去。他是从来不抽烟的,我不让,这时候我知道他的心理压力很大,于是和他道:“你出去抽两根烟吧,冷静冷静,别太紧张,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我能抽烟冷静,你一个人在里面只能接受一次又一次的疼痛。”薛睿的神色似乎有些暗淡,他看了我一眼,我这次清晰地看见了他眼角泛红的样子,“我在外面等你。”
我傻傻地看着他的背影,薛睿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