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呜!”一声尖锐的猫叫声打破了现下的诡异安静,我立在树后一动也不敢动,看着一只养得膘肥体壮的雪白大猫窜了过来,一下子便没入树后的草丛。
我机械地转过头去看着那猫来的方向,便看见了那第一次见到薛睿和我联袂而来便一副敲打面色的管家,他此刻正含着一丝微笑看着我,我便知道这是特意为了解围来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向他微微点头致意,他见我明白了他的意思,也不多说什么,便慢步走过来,一面走一面唤道:“阿猫,你去哪里了?哎呀,这下可怎么好,一会儿小姐要是想找你玩,你不见了,可怎么办?”
那树前的两个人仿佛是松了一口气,白三低低地道:“我刚才也看到一只猫窜了过去,大概是猫吧。何况这花园里谁有胆子跟着我们盯梢,你说是不是?”
安智来不及理他,听着那管家的声音越来越近,便在树前面出声道:“没事,我刚才看到它了,你让它先玩会儿吧,凝儿要的话再找就是了。”
管家略略低了头,飞快地答应下来,转身的时候向我颔了颔首。
我偷笑一声,也飞快地往安智的反方向走去。这管家看来是薛长天的心腹,第一次见我不确定我是敌是友所以才有意在薛叔叔的示意下敲打,现在大约也从薛叔叔那边了解到了一星半点的内情,哪里还有为难我的道理?这算是他来得巧了,如果再晚来一两步,怕是今天的事情就不好收场了。
安智他们做惯了刀尖上舔血的事情,说不得就要把我留在这里,这是薛家的地盘,我一个人也没有带,如果被困住了,可不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么?
我现在担忧的还不仅仅是这件事,还有藏了这么件大事之后我沉甸甸的心事应该告诉谁?薛睿是肯定要说的,但是旁人的话,到底要不要告诉?
我并不想存心瞒着对我很好的薛叔叔,但是更不想看到他在情绪激动下导致病情恶化。这样的后果是我承受不起,也绝对不愿意承受的。
我担忧地看了一眼安智和白三藏身的那棵树前面,也不知道薛叔叔对于这件事知道多少,如果他知晓了自己这么多年是为别人养了儿子,在别人的口中还一点好都落不到,不知道会有多伤心。
我比谁都迫切地想看到真相揭晓的一幕,但是现在却不得不隐忍下来,毕竟薛叔叔现在的身体状况可以说是极其糟糕,假如我冒然说了这些话,一不留神好心办坏事,那就是大大的不妥。
还有那“偶然”解了我的进退两难之围的管家,我自然是不会觉得他才到我后边,只是不知道那管家偷听去了多少,在我身后站了多久。我私心里是不希望薛叔叔现在就知道这些的,希望他心中也是这么想,不要再让本就烦心的薛叔叔更加寝食难安。
我叹了口气,装作刚从大门口进来的样子往正厅踱步过去,“恰好”在半路上撞见了匆匆行走而来的安智。
我恭恭敬敬地含笑拦住了她,她原以为是哪里不长眼的佣人把她在大太阳底下阻住了,发觉是我,眼中的疑惑和惊讶一闪即过,似乎完全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我。
安智抬头扫了我一眼,凌厉的目光从我的肚子上掠过,又换了一副惊讶无比的神色:“你怎么来了?”
我笑得满面春风,一面用手虚虚地捂着肚子,温柔娇俏地道:“安姨这话是不欢迎我来么?我只是想您了,就过来陪您作伴。”
“你说的是哪里话,反正很快就要变成一家人了,你还说这样的客气话,反倒让我这个做长辈的无地自容。你看这大太阳晒的,你也不怜惜一下你肚子里我的孙子,哎……”安智热情地挽住了我的胳膊,表面看来真是婆媳情深的温馨场面。
我却想到了她其实早就知道我有心针对她那一派,甚至对她的女儿也是处处作梗,其实她心里还不知道是怎么厌恶我的呢,现在却要假惺惺地和我这么热情,大约她现在的心情算是十分美妙的吧。
至于她的孙子,我不认为我的孩子会是她的孙子,在我眼里,配做这孩子奶奶的,也只有俞瑟阿姨一人,至于安智……多行不义必自毙,她的下场绝不会好到哪里去。
我笑着拉住她的手,道:“阿姨所说的话真是一分也不差,我就喜欢陪着阿姨说话,这日子才不算是白过了。”
安智打了个哈哈,绕过了这个实在是虚伪到突破天际的寒暄,而是颇有些凌厉地道:“怎么门卫都没有和我说一声,好让我亲自来门口去接你?是不是那些门卫太没有眼力见,太不中用了,要不浅茹你给阿姨提个建议,要不要把他们都撤了换一批?”
她这是起了疑心,还是怀疑我是不是碰巧偷听到了她的秘密么?还是……在指桑骂槐,说我不懂礼节,自己就溜达进来了也不和主人通报一声。
以前我一直以为七窍玲珑心是夸人的话,现在才知道原来和一个七窍玲珑的人说话如此之累,她所说的每一句话的意思都是九曲十八弯,生怕简单了难不住我似的。
我脸上皆是娇俏和天真,似乎什么都听不懂的样子:“怎么会?我又不是那细皮嫩肉的小姑娘,走两步的事情而已,劳烦了您的话,实在是会内心不安呢。门口那些拦着的,我看着就害怕,好不容易才说服他们放了我进来,还没溜达两步就看见您了。我们真是缘分深,缘分深。”
可不是缘分深么?心思缜密的安智难得和情夫私下里说说小话,讲讲惊天大秘密,就被我听见了,我这到底是算是偷听墙角的登徒子,还是算那惩恶扬善的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