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婉童没想到薛凝会这么说她,竟然狠狠地戳在了她的痛脚上,不禁脸色白了两分。我虽然与嵇婉童不是很熟悉,但是深知其人的性子不是吃亏的。
她正要发作,我便看见薛睿的后母好似瞧见了我们这边的动静,款款走来,面上当家主母的微笑犹在,与威仪并存。
在场的几位女孩都规规矩矩地唤了声阿姨,连一向傲气的嵇婉童也甜甜一笑。我不由得神色一凛,看来这位……果真不是什么善茬,能把这些正在意气风发时候的女孩子们治的服服帖帖的,实在是没有几把刷子不能行的啊。我想起薛睿和我说,这位女人叫做安智,实在是应了她的名字啊,没有几分智慧,怎么能坐稳这个位置?
见薛睿的后母已经笑容款款地把眼神投向了我,我也硬着头皮一笑,不紧不慢地道:“安阿姨。”
她的眼神很是奇怪,像是在看一件突然闯进来的事物,说不上亲切,但是从她的眼中我也瞧不见几分敌意。她伸手把一旁微微垂着头的薛凝拉过来,对着嵇婉童微微一笑,道:“这孩子今年才满二十,不懂事,你这个做姐姐的,不要和她计较。”
嵇婉童今天被落了好大的面子,正是生气的时候,但是东家都这么说了,她又怎么能在这时候发作?只好不情不愿地道:“阿姨这话实在是见外,我和薛凝只是在开玩笑,还劳动您来跑一趟,倒是婉童不对了。”
安智微微一笑,似乎是听不出嵇婉童话里夹枪带棒的不快,只是微微点头:“你一直是个好孩子。”
嵇婉童冷哼一声,也不愿意在我面前呆着了,找了个理由就带着她身后几个小姐妹走了开去。
我没有找由头离开安智的视线,因为我看出了她眼神中的探究,意思差不多就是要留我下来聊聊。既然如此,我也不愿意弱了林家的风头,只是聊天而已,她还能吃了我不成?
我不动声色地保持微笑,从容地喝了口手中的红酒,目光温和地看着她,等她向我说话。
安智微微叹息一声,神色更是温柔,开口道:“真是个蕙质兰心的好孩子。”
我吃然一笑,柔柔道:“安阿姨方才说嵇婉童是好孩子,现在又说我也是好孩子,到底是在哄我,还是在哄婉童姐姐?”
安智微微一怔,似乎是没想到一直表现得淡漠如菊的我会这般发问,便携了些许复杂地道:“林小姐这话说的倒是怪了,都是好孩子都不可以了吗?”
“一般来说倒是没什么,只是女孩子之间总会有争风吃醋的时候,所以我和她之间,只能有一个是好孩子。”我语气散漫天真,烂漫一笑。
我和嵇婉童之间的关系自然不是一般女孩子,而是死得不能再死的情敌。同样身后有世家大族的支持,同样都倾心于薛睿。安智听闻我这般说话,微笑便僵硬在了脸上。
我摆明了逼她站队,且看她如何选择?我心中明镜似的,她谁也不会选,或者说我和嵇婉童之间,她谁都不会真心接纳。她讨厌薛睿,害怕薛睿的势力壮大分走她孩子的荣宠,所以身份稍微贵重些的女子,她心中必然会有所提防。
所以我也不等她的回答,对安智微微一笑,便扭身而去。
她原本就不喜欢我的薛睿,处处为难我的薛睿,我即使给她好脸色看,从我和薛睿紧紧执手的那一刻起,她也早就视我为敌了。不用想便知道她在我身后的目光必然是冰凉的,只是可惜了那薛凝,看着倒像是个不谙世事的纯真孩子。跟在这样自私自利的母亲后面,也不知时好时坏,她的人生轨迹,往后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还走了没有两步,我便眼神一凝,在前边的几桌酒桌那边看到了熟人。心里面层层叠叠地密密麻麻涌上来温柔的感觉,说起来也是很久没有见面了,虽然很久不见,但是确实是天天想念,梦中日日见的。
我踩着高跟鞋,流光似的走了过去。口中念叨起来:“非萸!徐述之!”
他俩本在笑着喝酒,听闻有人叫唤他们,一时间愣住了。非萸很快就听了出来我的声音,惊喜又不敢置信地转过头,上下打量了我几眼,才飞身过来拥抱住了我。
“死丫头,死丫头……”她激动地喊我,“你变化可真大,看来是过的不错了。你的家人待你好不好?薛睿现在是不是真心待你好?可还有什么人敢欺负你?你都一五一十地告诉我,全部告诉我……当初不告而别,现在可让我逮着你了,你这个死丫头……”
听闻她说话间隐约有哽咽之意,我心中激动,不忍地抱了抱她,道:“我一切都好,你还好么?”
非萸还是和两年前一般别无二致,甚至在这样比较庄重的场合,还是扎了利落可爱的双马尾,只是穿了隆重的礼服裙以示对酒会东家的尊重。少女心思依旧坦率可爱。她抬起头来,一双不大但却炯炯有神的眼睛直视着我,清亮无比,她道:“你走倒是走的干脆利落,怎么想不到那时候问问我好不好?我都自责死了,你才想起来问我?”
“是啊……你可是害惨我了……”徐述之骤然看见我,也有高兴,但也隐隐埋怨道,“你浪费了我大好的两年年华,这两年我们两家轮番上阵,使劲了浑身解数想要和非萸完婚,这执拗丫头就是不答应啊。一定要你这个浅茹姐姐来当伴娘……哎,现在我也算是守的云开见月明了,谢谢你,谢谢你回来了。”
他越说越调皮风趣,把我和非萸刚刚的伤感情绪冲淡了好些。非萸甜甜一笑,拉着我在席间坐下,体贴道:“你是不是早就累了?赶紧坐着,饿了就吃点,薛家别的不行,吃的东西还是不错的。色香味俱全,如果不是有好吃的,我和徐述之才没兴趣参加这种酒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