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从天黑喝到黎明，有酒，也有故事，酒不醇，故事醉人。
迎着朝阳和初九的短信，我抹了把脸，胖子看着远天陷入沉默，过往的男人忍不住都朝猫姐身上看，被猫姐自动忽略。我能理解这种感觉，当一件事情变成习惯后，就自然而然起来，也就是平淡起来。
时间总会把一切洗的平淡，因为时间本身就很平淡，波澜不惊安静流淌。
我刚放下电话，铃声响起。很意外是初九打过来的，我以前告诉过初九，没事别打电话，话费会费。来不及多想我赶紧接起来，我说：“出啥事了？”
隔着电话我都能感觉到初九微笑的味道，伴着清晨泥土的香甜味，直接把我从另一个世界拉了回来，我像是患了重感冒一样，头重脚轻起来。
初九说：“梦哥，老车给我放两天假，我要过去请你喝酒，有工资的啊，你过来接我啊。”
我说：“好。”仔细想想也好长时间没看见初九了，我也有点想初九了。
我给胖子打了声招呼，胖子魂不守舍的应了一声，猫姐很恶趣味给我抛了个飞吻，我差点没站稳，这对我来说跟核武器无疑。
就在我坐上蹦蹦车的时候，比出租车少一个轮子，不过也便宜好多。胖子追上来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已经理出了点头绪，改天你做好思想准备了来找我。”
我说：“好。”
猫姐腰肢轻扭也追了上来，跟我和胖子说道：“猫姐今天有点事，改天再约。”看着猫姐一脸慵懒的表情，我感觉猫姐就是一只猫，一只嗜夜如命的猫。
看着猫姐上了一辆出租车我还是没忍住问胖子：“猫姐到底是干什么的？”
“卖情趣用品的。”胖子说完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胖子，或者说应不应该相信猫姐。其实猫姐说的是实话，生活中总是这样，那些异常认真的实话，总是轻易就被我们当成演技高明的谎言。
胖子目送我远走，在我后面挥了挥手机。我摆了摆手，胖子扭头就走，脑袋无力耷拉下去。
我过去的时候离老远就听到老车屋里鼾声此起彼伏着，看样子昨晚没少喝。我本想敲门，手还没放门上，门咯吱一声就开了，初九满脸微笑看着我，咧着嘴说：“梦哥，你来了。”
看见初九我心情多少好了点，初九接下来一句话直接叫我苦笑不得：“你再晚来一会我一包瓜子就吃完了，哎呀，梦哥，我刚才数到多少了？”
我不再和初九纠缠，经验告诉我，再纠缠下去，受伤的肯定是我。
我摇醒老车说道：“我把初九领我那边呆两天。”
老车揉了揉眼睛，反映了五秒，张嘴说道：“正喝酒呢你跑什么？”我还没反应过来，老车一拍额头坐了起来：“我还以为还做梦呢。”
我看着老车红肿的眼眶，有点过意不去，扰人清梦是一件很让人憋闷的事情，这点我体会很深，我给老车点上一根烟说道：“你接着睡吧，我们走了。”
在老车执意要求下，老车载着我和初九去了我那边，把我们放在门口就走，拒绝了我请吃早饭的要求，我知道老车是怕我花钱，从来不叫我请客，有时候我总忍不住想，这么一个处处为别人考虑的人为什么就没姑娘看上，现在姑娘的眼光是不是有什么什么问题。
“梦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正目送老车，初九趴我耳朵上小声说道，那样子，有了一点勾八的风范。
我逗初九说：“说出来就不叫秘密了。”
初九想了想说：“没事，老车没说不叫我说。”
我说：“你说吧。”
“老车今天要回老家了。”我心想这是什么秘密，初九接着说道：“回去相亲。”我对着已经看不见老车的方向送上了我的祝福，希望那姑娘有点眼光，这就是我能做的事情。
我还没收回思绪，初九干巴巴看着我说道：“梦哥，我饿了。”
我说：“想吃什么，管饱。”
“我想吃梦哥妈擀的面条了。”初九说这不敢看我。
我叹了口气说道：“过几天回家一趟吧，等你弟弟快开学了咱回去一趟。”
“行。”初九嘿嘿一笑，拍了拍上衣口袋对我小声说道：“这是钱，好多呢。”
我嘘了一下，小声说道：“以后别在人多的时候说你身上有钱。”
“为什么啊？”
我说：“贼多。”
初九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问道：“比我钱还多？”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了，只能说道：“梦哥前段时间都叫人偷了。”
“你怎么回来的？”初九接着问道。
我感觉我跟初九又不在一个频道上了，我说：“以后别说就行了。”
初九点了点头，拉着我就要走，我问：“这么着急干嘛去呀？”
“我给你报仇去。”
我又是一阵哭笑不得，赶忙说道：“不用去了，仇都报了。”我感觉这么骗初九不对，可是我没办法。
我说：“吃点东西吧。”
初九开始两眼放光。
吃了点包子喝了碗稀粥，我有点犯困，脑袋一阵一阵迷糊，我领着初九回了我的狗窝，买了几包瓜子，我那里有酒，脸都没顾上洗，给初九丢下一句：“你自己先玩一会，别乱跑，梦哥要睡一会。”在开始失去意识的时候我眯着眼睛补充道：“床底下有酒。”
浑身是汗，我被热醒，眯着眼睛看着初九说道：“把风扇打开。”
初九依言打开风扇，拿着我的毛巾展开盖在我脸上说道：“这样就更凉快了。”说完一阵傻笑，满是酒气。
可能是酒味起了作用，我把毛巾一半盖脸上，另一半盖身上，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初九打开了窗户，风中混合着阳光的味道。梦境里满满都是夏天的味道，我梦到了我的学生时代，我和胖子在罚站，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影照射在我们身上，我问胖子：“你渴不？”
胖子咽看口唾沫说道：“我忍着呢。”
我说：“我有点忍不住了。”
胖子扭头看了看教室趴我耳边小声说道：“你等一会。”说完蹑手蹑脚就走了。
一会功夫后，胖子捧着一捧水过来了，手递到我嘴边小声催促道：“赶快喝，一会就漏完了。”然后班主任看着我们两个意味深长说道：“你们两个进去吧，赶放学一人交五千字检讨。”我和胖子如蒙大赦，我们很多夏天就是这么度过的，下课的时候秋蝉总会把自己舍不得吃的冰棍给我送过来，隔着窗户，像是相隔两个世界那样。其实我是相信一见钟情的，心里那种悸动甜蜜的感觉就是很好的证明。
每当这个时候胖子总会咽着口水说道：“我咋有点渴了。”
“渴了去喝水。”秋蝉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线。
“不想去。”
“不去饿着呗。”
然后我在秋蝉的注视下小心翼翼舔一口秋蝉才会离去，再然后冰棍就成了胖子的了。
其实秋蝉是一个很聪慧的姑娘，不然也讲不出那么多笑话，我是大你一个月零一年的秋蝉，不喝饿着呗，我不是念书晚，我知道肯定会遇上你，再然后梦醒了。嘴角还残留着微笑的温度，初九正红着脸对我傻笑。
我感觉很不正常，我从没见初九喝酒脸红过，我下意识问初九：“你咋了？”
初九支支吾吾半天，手里还拿着一摞光碟，最后终于挤出一句：“这姑娘真好看。”
我有心逗下初九，一脸神秘问道：“想不想娶一个这样的姑娘。”
“我取不下来。”说着把光碟递给我还不忘补充道：“梦哥，你给我取下来。”
我赶紧转移重点，跟初九说话千万别拐弯，我说：“我是说给你找一个这么好看的媳妇，要不要？”
谁知道这货撇了撇嘴说道：“我才不要呢，还没莫离张的好看呢。”
我决定不再继续这个话题，看了看太阳，差不多一点多了，连我都饿了的话，初九肯定是饿了，我拉开门，简单洗刷了一下说道：“吃饭。”
走到路上的时候初九疑惑道：“你咋跟老车一样？”
我问：“怎么一样了？”
“你们怎么都不喜欢锁门？”
我肆无忌惮笑了起来，我说：“我现在除了青春，别的实在没什么可偷的，青春又偷不走，老车连青春都没有了。”
初九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吃完饭我领初九到市中心看了看钟楼和鼓楼，初九看起来无精打采的样子，走到回民街的时候有了点精神，因为那里到处都是小吃。
晚上坐车去大雁塔看了看音乐喷泉，纳凉的人太多，太过拥挤，初九好奇的不是水为什么朝天上跑，初九好奇的是为什么这么多人都跑来看这么个东西，我的回答很简单：“热闹。”
晚上我和初九搬了三捆冰镇啤酒，坐到楼顶上看月亮，凉席铺在楼顶，坐一会就要起来转一圈，不然屁股太烫，初九下去接了一盆凉水上来，一股脑浇在凉席上，我阻止不急，抱头蹲在地上。
或许在初九的认知里，不是热就是冷，一切都是那么简单。
我喝的醉眼朦胧，初九看着月亮问我：“梦哥，你说以前的人为什么一喝酒就喜欢作诗？”
我说：“因为那时候没有KTV，他们憋的慌。”
“梦哥，我也憋的慌。”
我说：“那你也做首诗。”
这货还真有模有样站了起来，看着月亮清了清嗓子感叹道：“啊，醉酒当歌。”
等半天没了下文，我问：“完了？”
“是啊，老车就是这么说的。”
我无言以对。抽了一根烟，我问初九：“真想听诗？”
“想。”
“醉心山水觅清茶，酒香藏与知己拿，当尽欢时需随意，歌此薄云羞月纱。”说完我接过初九给我咬开的酒，喝了一大口。
“真好。”
“哪好？”
“比老车说的长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