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胖子相视一眼，这么多年的相处，我们很多时候不说话都能从对方的眼神里读懂想要说什么。
肉夹馍配米皮，秦镇的米皮，还是刚才那家店，一进门我目光不断四处搜寻，终于找到了那个姑娘，原来真有这么一个姑娘，看起来那么像秋蝉，弱不经风的样子，外面秋风渐起，我莫名的开始伤感，我的伤感不是因为我们把喝剩的酒搬来，别人都对我们投来异样的目光，说实话，虽说当时确实很稚嫩，脸上一掐就能掐出水来，但我们宠辱不惊的本事，上学时候已经练就了。
我和胖子以前喜欢迟到，刚开始是罚站，被几千人指指点点的感觉远比这个还来的浓烈一些，最后我跟胖子都习惯了，我们甚至能把别人看的不好意思，好像罚站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不站是不对的，最后老师没办法，叫我们写检讨。我有时候爱跑题根上就在这里，几千字有时候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写出来的。
虽然现在我也嫩，你一掐，额，你肯定手疼。
我的伤感不是来自于这里，可能真的只是那姑娘眉眼间有那么一点秋蝉的轮廓。秋天是一个收获的季节，也有一点不好的地方，这个季节总会让人变的多愁善感。
我跟胖子都低着头，不敢跟那个姑娘说话，甚至看一眼也不敢，我是说我，我生怕姑娘笑着来一句：“我叫打鬼鞭。”我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人生观，我真怕就这样又给崩塌了，推到重建的过程总是让人很难受，就好像成长一样，接受并习惯很多陌生的东西，有时候难免被刺痛一下。
那姑娘好像根本感受不到胖子直勾勾的目光，笑颜如花忙着送餐，抹桌子，桌子抹的很干净，让人一望之下不由心生好感，我要是老板肯定给这姑娘涨工资。
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桌子抹的太干净有时候真不是什么好事，就在我吃完最后一口肉夹馍，抹了抹嘴准备走人的时候，一阵瓷器破碎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接着就是一声暴跳如雷的怒吼：“我的唐三彩，你得陪我。”
我转过头去，那姑娘正低着头小声在那直道歉：“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也得陪啊，我把你睡了说不是故意的拍拍屁股就走，你说行不？”说话的人扶了扶眼睛，我瞬间想到一个词语，斯文禽兽，有别于贱人的贱，这是真的禽兽。
“我根本就没碰到，是它自己掉的。”姑娘语气里已经有了哭腔，落雨梨花，看的我心里一阵抽的难受。
“我眼睁睁看着你碰倒的，难不成见了鬼不成，把你们老板叫出来，今天不给个说法，你们这店就别想开了。”说话的女人颧骨突起，嘴唇细薄，满脸尖酸刻薄相，戴了个一看就是假的金项链，对了，手上的金戒指一看就是铜的，泛着金属光芒，细长的眼睛眯在一起，胸罩可能质量不怎么好，一对***无力的耷拉着，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沧桑。
女人长成这样还能嫁出去，我真提那戴眼镜的感到悲哀，难怪看谁都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我忍住想打人的冲动就要冲上去。
胖子咳嗽一声，装着东张西望说道：“碰瓷的，我看的很清楚，姑娘抹布根本没碰到那玩意，先等等，看到底是冲老板来的还是冲这姑娘来的。”
我依言坐了下去，按说闹腾成这样老板也该出来了，别说老板，连店里别的服务员都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冷眼旁观着，一说起看热闹的，胖子突然冒出一句：“你还记得你上次说你被勾八撞的倒在地上？”
我不知道胖子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点了点头，随时关注那边的风吹草动。
胖子干咳两声接着说道：“那个问撞死人没有的那个人是我。”
我终于想起来了，我当时还奇怪那人声音听起来怎么那么熟悉，早该想到是胖子才对，我看着胖子说道：“没事，我又不怪你。”
“不是这个，我只是突然感觉人这一辈子有时候真是奇妙。”我实在想不出来胖子怎么也开始多愁善感起来，这根本就不是胖子的风格。
终于老板死活不愿意露面，那女人已经开始动手了，伸手就拽住姑娘头发，也怪姑娘阅历太浅，要是我，别说是拽我头发，就是轻轻指我一下，我直接就望地上躺，别我我哪疼，我可以很负责人的告诉你，除了头发，哪都疼。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都停下了吃饭，静观其变着，甚至有人喊道：“打呀，脱衣服打。”我和胖子一眼瞪过去，那人直接把头埋进碗里，我不解气又瞪了一眼，直接吓的结账走人了，热闹也不看了。
那女人伸出手一巴掌就要抽到姑娘脸上，姑娘只是在那低头直说：“对不起，我陪你。”
我上去一把捏住那老女人的手腕，手上倒也没使劲，必定打女人我也不怎么在行，我出声喝止：“够了。”
“哎呦呦，行呀。”女人话还没说完，那个斯文败类就冲了上来，被胖子一肚子给顶的坐了回去，完全就是一副若不经风的样子。两人对了下眼，女的接着说道：“我们在这说事情，关你们什么事？”
“我草了，打我妹子不关我的事，我睡你关不关你男人的事？”胖子心里也憋着股气，一开口就没给那婆娘好脸色。
那男人脸色很难看，想站起来最终还是忍住了。
姑娘终于抬起了头，泪眼朦胧的对我和胖子投来感激的目光。我瞬间就有点飘飘欲仙，有那么种英雄救美的感觉，每个男人心中都有一个英雄梦不是，尤其是像我们这么些草根，程度越发浓烈。
“行，亲戚来了就好说，我这唐三彩刚花五千块买的，这是发票。”说着，男人还真有模有样拿出一张发票，胖子接过去就给撕了。
那女人一看碰到硬点子了，语气瞬间软了几分：“必定也不全怪你们，只能怪你们这桌子太滑，你妹子太不小心，也是我们没看好，这样吧，赔五千块钱就行了。”
“哦，五千呀，行，一万都行，谁带纸笔了，我给你写。”胖子说完一阵哄堂大笑，不得不说胖子很会把握时机，那一男一女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女人脸上唰唰直往下掉粉，我装做惊讶退后一步说道：“大妈，你脸皮掉了。”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兄弟，凡事留一线，我们就是求财，惹急了我找人收拾你。”那男人咬牙切齿用我和胖子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胖子笑了笑，眼睛眯成一条细线，看着那男人说道：“这句话我本来想送给你，看来你知道这个道理，既然是求财。”胖子说着手伸进口袋里摸出一大把钱，先是捏住一张一百的，摇了摇头，又捏住一张五十的，又摇了摇头踹了回去，最后直接越过十块和五块的，最后抽出来三块，想了想，有把几张毛票一起抽了出来，往那男人手上一拍，看似豪迈的说道：“出门右转，买个一样的还能给你找两毛回来，算是你辛苦一场了。”
不说别人，连那姑娘都破涕为笑，直似冰河解冻，那一瞬的风情，好像一朵水莲花不剩严寒的娇羞。
不光女人脸上挂不住了，这次连男人脸上都挂不住了，嘴角抽搐间脸上直掉尴尬。伸手就摸出一个手机，看着胖子吼道：“我不跟你这个流氓讲道理，我现在就报警，叫警察跟你讲道理。”说着就要打电话。
“等等。”胖子挥手制止，把我拉到一边小声耳语道：“麻烦了，这堆碎片里肯定有那什么唐三彩的碎片，警察来了我们也不占理。”
“那怎么办？”
胖子在我耳边耳语一阵，我一着急差点脱口而出，最后小声趴胖子耳朵上说道：“我们现在哪来五千块钱，把我们两个卖了也不够啊。”
“这个……先拖着吧。”胖子说完就转过头去，看着趾高气昂像斗鸡一样的一对狗男女，陪了个笑脸，小声说道：“要不二位在这里等一下，我们回去取钱去。”
“行，去吧。”男人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看来这事肯定没少干，胖子拉着我就出去了。秋风萧瑟，我忍不住裹紧了衣服，小声问胖子：“现在我们去哪里找那五千块钱。”
先回去再说吧，我们回到了胖子的狗窝，胖子抽了一根烟就开始翻箱倒柜，事实证明，胖子确实穷。
我甚至想到了剪一踏报纸，最上面放上钱，最后连我自己都觉得那样太傻了，这样连初九都骗不了。
我也抽了一根烟，鬼使神差不知道脑袋抽筋还是怎么的，把我的包拉开，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倒了出来。
其实我之前的感觉没错，看到包里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心头忽然一动，不是我的包变重了，而是我包里确实有东西，应该这么说，我包里确实多出了点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