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都开始指责我,我试图捂住耳朵,可那一句一句责问像是直接敲响在我心底,我感觉天旋地转,无助的目光到处张望,试图找个人帮帮我,很多人都用麻木中透着嘲讽的目光望着我。
“这小子傻了。”
“这小子疯了。”
世界很安静,安静的只能听清楚别人对我的冷嘲热讽。
看向所长的时候,所长眼神很慌乱,咬了咬牙问我:“孩子,你有什么证据没有?有就说出来,有我在别怕。”这分明是已经开始怀疑我了。
我爸说的很对,我还是太嫩,我抱着脑袋蹲在地上瑟瑟发抖,眼泪不争气的流淌下来,绵延不绝。事情发展成这样,早已超出了我的预料,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能哭,只能小声说:“初九,梦哥对不起你,梦哥救不了你。”越说我心里越难受。
看见我这样,王家人都炸开了锅,愤怒好像找到了宣泄口,大骂着都向我冲来,所长又朝空中放了一枪,或许别人都知道所长只是想吓唬人,或许是王家人的怒火已经太旺,被我这个毛头小子一瓢一瓢的浇油,早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我不想跑,也没力气跑了,或许这就是我该承受的代价,我闭上眼睛,把头深深的埋到怀里。头上的伤口顶住膝盖很疼,可我心里很舒服,或许身体上的疼痛真能缓解心里的伤痛,我把头更用力的朝膝盖上顶去,试图让自己晕过去,天又不遂我愿。
汪汪,一声熟悉的狗叫声传来,我听到有人哎呦一声,被绊倒在地上的声音,世界一下子又安静了。
我睁开眼睛,狗东西身上缠着打鬼鞭,近在眼前,我从没有感觉狗东西离我那么进过。狗东西伸出舌头试图舔干净我脸上的泪痕,最终放弃努力,我泪眼朦胧望向周围。
王万成就倒在我脚边,满嘴是血,捂着脸痛苦的在地上打滚,手里的棍子远远摔出一边,两颗牙从指缝漏了出来。
狗东西朝着王万成又汪汪叫了两声,人群这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不知道谁喊了一句:“打死那狗东西。”
狗东西又朝我汪汪叫了两声,回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打鬼鞭,直勾勾看着我,我伸手从狗东西身上解下鞭子。或许按它理解,这鞭子是个很厉害的东西。
我把打鬼鞭拿在手里,缓缓站了起来,狗东西又朝我叫了两声,撒腿就钻出了人群。
我也是最后才听人说,那天眼看王万成的棍子就快招呼的我身上,狗东西很适时一口拽住王万成一只裤脚,王万成跑的太快,脚下不稳,直接来了个狗吃屎,两颗门牙折在一只狗手里,从那以后,王万成见了狗东西都是远远绕开走。
狗东西来的快,走的也快,说了这么多其实就是短短几秒钟,好几个人朝外面追去,看样子是去追狗东西了,剩下几个本来要扑向我的,都愣在原地,走也不是,停也不是。
打鬼鞭打鬼的威力我很清楚,就不知道打在人身上是什么情况,说实话,虽然不知道狗东西到底干嘛去了,但,我有了一丝底气。
我一手捏着打鬼鞭,手指不断在上面摩挲,就像易老头那样,我大吼一声给自己壮胆,浑身还是不断发抖,我可不是胖子,面对十几个人还敢冲上去。
村长大儿子又喊道:“愣个屁啊,给我往死里打,这小子分明是傻了,打死算我的。”
再次听到这句话,莫名想到我爸淌血的腿,我大吼一声:“打你妈,今天这棺材必须得开,谁拦着我打谁。”说完看了看手里的打鬼鞭,底气又没那么足了。
“都不准乱动。”所长大声吼道,哪有人会听他的。
两个人已经冲到我面前,我卯足劲挥动鞭子朝两人打去。没有龙吟,没有炫酷的光,没有破空声,鞭子就那样轻飘飘的落在两人身上,奇怪的是两人都痛苦的捂住脑袋躺在地上打滚,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我震撼的愣在原地,低头看着打鬼鞭,上面血红的颜色明显暗淡不少,不光我愣了,所长惊讶的张大嘴巴,拿枪的手不自觉放了下来。
村长大儿子愣住了,看热闹的人群愣住了。
我伸手揉了揉眼睛,终于止住了眼泪,就是眼睛还是有点酸。
许多年后,还是我再次碰到君小六,小六子告诉我打鬼鞭不光打鬼,还打心里有鬼之人,只不过有打人的时候用鞭的人有点副作用,这一点那时候我已经发现了,世界上的事,总是微妙的有一个平衡,得到一些,注定要失去一些。
突然的变故把气氛又弄僵了,我也不知道我下一步该干什么,看了看屋里停放的棺材,油漆还没干,隐隐一股油漆味,我抬脚向屋里走去。
村长大儿子率先反应过来,大喊着朝我跑了过来。
我使出吃奶的力气,使劲拍了拍棺材,大喊道:“初九,初九。”
棺材发出很沉重咚咚的闷响,里面静悄悄的,我心想,完了,初九没了。
村长大儿子已经冲到了我身后,我转过头去,死死捏住鞭子,近乎吼道:“这棺材今天非开不可,谁拦我我打谁。”
村长大儿子看了看我手里鞭子,站定在原地不再说话,眼睛提溜转圈,不知道又在憋什么屁。
所长走到我身旁,看着我说:“你有什么证据就实话实说,有我在不怕。”
“我……“
所长看我欲言又止的模样,还以为我有什么估计,再次递上一个安心的眼神。
天知道,我哪有什么证据,我实在编不出来了。我脑子飞快转动,回忆以前看的那些故事书,里面有没有什么桥段可以借鉴一下,很可惜,没有。很多事都是突发事件,哪有那么多经验可以借鉴。
最后没办法,我看着所长很认真的说道:”里面如果不是我朋友,我愿意撞死在这个棺材上。“说这话的时候我同样看着老村长的儿子,我们的现任村长。
“不行。”现任村长态度依旧很坚决,瞪着眼睛说道:“要开馆,除非我死了。”
事情是真不敢耽误了,可我实在想不出来什么好办法。我急的直转圈,撇见了角落里仍的一个短撬杠,偷偷退了两步,有脚尖把撬杠勾到我脚下,深吸了几大口气,弯腰捡起撬杠就朝棺材盖缝隙塞去,手上用力一压,棺材盖子纹丝不动,倒是我被人踹倒在地。
按我的理解,棺材盖子这时候已经开了,可是我还是错误的估计了我的能力。
事情发展到现在,看起来我胡闹的成分已经居多,所长也不好强出头,关键还是我拿不出什么证据,随便开人家棺材,可不是道德不道德那么简单了。
现任村长也不顾我手上的鞭子了,提脚就朝我身上踹,事情越来越难办了,我开始想胖子了,如果胖子在这里,事情肯定不会这么僵,我再次开始思索胖子如果在这里的话,会怎么样。
所长已经把现任村长拉走了,村长扭不过所长,远远的朝我吐唾沫,温热腥臭的唾液沾在脸上,我顾不上去擦,瞪着眼睛望着近在咫尺的棺材,我在外面,初九在里面,一块木板,就阻隔了生死。一想到死,我心里更加着急,越急越想不出办法,我强迫自己不断冷静,终于想到了办法。
我站起来看着所长很认真的问道:“是不是我说出证据,今天这棺就能开。”
所长看着我说:“我已这身衣服担保。”
“好。”我点了点头,接口说道:“我一个朋友可以作证。”
“你朋友人在哪里?”
“别拽了,我在这。”胖子捂着肚子,狗东西拽着胖子裤脚不断后退。
看到胖子,我长长呼出一口气,初九有救了。
胖子看着众人,开始了自己的谎言。说的滴水不漏,连我都开始相信了,说着说着就开始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末了指着现任村长鼻子,红着眼睛栽赃道:“就是他,就是他失手打死了初九,以为没人看见,妄图掩盖事实。”
现任村长惊的后退一步,满脸慌乱神色,看着胖子说话都不利索了:“胖小子,你……你别血口喷人。”也是,换成谁被人这么冤枉不慌张才怪。
我忍着笑偷偷给胖子递上一个大拇指。
“我胡说没胡说开馆看看就知道了。”胖子上前一步,现任村长吓的又后退一步。
“李文,叫上弟兄们,开棺。”
“是,所长。”一听说要开馆,李文看起来比我还激动,后来我才知道,这是李文职业生涯里经手的第一个案子,不激动才怪。
现任村长一看要动真格的,和我一样,往棺材上一趴,哭喊道:“老爹啊,儿孙不孝啊,让你走都走的不安宁。”伸头朝院子里喊道:“都愣个屁啊,你们这帮不孝子孙。”
这一嗓子喊醒众人,呼啦涌进来二十几个人,把棺材围了个严实。
现任村长一看人多了,胆气也足了,从棺材上下来,把我刚才用的那个撬杠拿在手里,满脸老泪,冲所长吼道:“我不管什么命案不命案,今天谁敢打棺材的主意,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身后二十几个人都就近拿了个东西在手里,气氛又这么僵持不下,我朝胖子旁边挪了挪,心里不那么慌了,关键是胖子那个安心的眼神,确实很叫人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