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仰头看天，天上有鼓点洒落下来，雨点一样密密麻麻，我没有感觉到热血澎湃，我心里没有燃烧起熊熊烈火，我只感觉到心里空的厉害，空荡荡的一句话不断在回响。
你欠他们一个真相。
我欠他们一个真相么？可谁又欠我一个真相？我是谁？我是秦梦吗？
秦梦又是谁？
我总在顾忌很多人的感受，可是谁又顾忌过我的感受，我有过快乐的童年，和放肆的少年，可是之后，就一直被人牵着鼻子走，我猛然想到了我爸，因为我爸对我说过，知道我平时为什么不怎么干涉你吗？因为你以后的路不好走，能快乐的时候，我想叫你尽量快乐一点。
想到我爸，我猛然回了神，我爸还在水深火热中等着我回去救他，我得赶紧出去，时间总是不等人的。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也不奢望什么，就当时骗骗他们，让他们都安心的走，我也算是了结了一个心愿。”封天的语气说不出的颓废：“完事之后，我就送你们回去。”
“我都不知道君临是谁，你叫我怎么骗他们，又骗他们什么？”我内心有点急躁，语气稍微有点着急，好在这个时候，根本没人注意这种细节问题。
“你知道的，他们只想要一个真相。”封天转过头，用他那看不清面目的脸对着我，但是我知道，他的眼神肯定是坚定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或许这就是封天的坚持。
我点了点头，我只能认同封天的坚持，我记得我以前说过，要么忍，要么叫别人忍，封天现在是后者，因为我迫切的想要回去。
我好像站在4d电影场景中，看着那些或许以前存在过的人在我面前厮杀，不断有血飞溅过来，残肢断臂砸过来，没有任何声音，无声无息间，上演着人间悲剧。
每个人的眸子里都是通红的，杀人是真的能杀红眼的。
或许相对他们来说，我们是根本就不存在的。
我不知道眼前的一切算不算真的，我不知道我算不算真的，真假有的时候，真的是无从分辨的，这让人很无奈，偏偏却要适应这种无奈。
鼓声越发浓烈起来，狂风暴雨一样倾泻而下，我看到初九跟众生小和尚眸子里都有了血丝，太阳穴以肉眼可见的频率鼓掌着，看起来很吓人，我无动于衷，好像鼓点顿时对我不起作用了。
我看到众生小和尚和初九的脖子上一片通红，逐渐向上蔓延整张脸，我毫不怀疑，一丝细碎的风吹草动，都能把两人点燃。
乾龙那把剑又出现在众生小和尚手里，上面闪烁着鸿蒙血色光晕，看起来很梦幻血腥。
初九的马和大戟又回来了，好像就是眨眼的功夫，初九就成了这般模样，我已经毫不怀疑初九就是霸王转世了，可能也只有传说中那个战无不胜的霸王，才能有那般不可一世。
“拿出你的打鬼鞭吧，我要撤销这里的封印了，接下来发生什么我也不知道，你最好做好最坏的打算，不行就念口诀，打鬼鞭足够你保命了。”封天说话的时候看着高天之上，那里，有一个缓缓转动着的太极图，初九感觉很费电的太极图，亦虚亦实，有着云的厚重和风的轻盈，就在我们头顶上转动着，好像触手可及，伸出手去，却又感觉那么遥远，我不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这种只适合出现在电视剧里的神奇。
可这个世界偏偏就是这么神奇，就好像我之前说的鬼一样，见过就有，没见过就没有。
地球存在了六十多亿年，或许掩埋的秘密，远比我们能想象到的还要多的多，有些事情，如果不是稍微有点根据，是根本想象也想象不出来的。
我摸上了打鬼鞭，随手抽了出来，因为腰间的打鬼鞭上传来一阵温暖，躁动的温暖，那种天在眼前也要捅个窟窿，压抑不住的躁动。
我感受到了打鬼鞭的情绪，所以，把打鬼鞭抽了出来，打鬼鞭上有好似红色血光的光晕，透了出来，刺痛了我的眼睛。
我从没见打鬼鞭这么暴虐过，似乎，从沉睡中逐渐醒了过来。
一声嘹亮的龙吟冲破天际，太极图旋转的速度又慢了几分，鼓声停，我仿佛受到那声龙吟的感染，说不清楚是不甘还是愤怒，或许还有点无可奈何。
或许每个经受过命运折磨的人，都有过这种情绪，我瞬间就被感染，共鸣，我感觉身体里有一股火烧了起来。
“哈哈，有点意思了，有意思了。”封天笑了起来，笑的有点感伤，我体会不到他为什么而伤感，很多事情就是这样，没有感同身受亲身体会过的人，永远也想象不到那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我想，这一定是你这辈子，最难忘的一天，我保证。”封天说完，双手扣在一起，两个拇指抵在一起，动嘴喃动了几下，大喊一声：“收。”
我感觉有什么破碎了，之所以说感觉，是因为我没听到声响，但我却感觉我应该听到那种碎裂的声音了，我只能说这是第六感。
一股好像不存在的清风从天上漏了下来。
那种直接吹拂在灵魂之上的感觉，我猛然一个激灵，说不上不舒服，但也不舒服。
一股冲天的喊杀声瞬间朝我卷了过来，好像洪水一样瞬间将我淹没，刚才开起来还亦真亦幻的虚影一样的人，活生生出现在眼前，打鬼鞭上传来一阵滚热的感觉，这种感觉我很熟悉，以前每次遇见鬼的时候，打鬼鞭就是这种反应。
如果眼前都是鬼的话，那也太多了点，所以打鬼鞭上滚热的感觉一浪接一浪，一浪高过一浪，烫的我拿捏不稳。
一个头颅高高冲天而起，鲜血喷出七八米高，无头的尸体往前走了几步，最终停下了不甘的脚步，倒在地上，向命运唱了征服。
腥甜滑腻的鲜血撒了我一脸，一柄寒光闪闪的大刀朝我砍来，我已经记不清那人的面目，只记得那对闪烁着血光的眸子，里面没有仇恨，没有恐惧，有的只是杀戮。
下一秒，那人就被劈成两半，化成一股黑烟，消失的无影无踪。
“南无我佛。”动手的是众生小和尚。
我回头看去，众生小和尚一脸悲悯看着我，脸上飞溅的鲜血顾得上擦去，看着我说道：“梦哥，动手吧，这对他们来说才是最好的归宿。”
我楞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回应，鬼我见过，但对于杀人这种事情，我一时之间还是没办法接受。
“他们早已经不是人了，你忍心他们就这样不断在生死之间徘徊，我相信你已经体会过那种感觉，这真是一种煎熬，给他们一个解脱吧，南无我佛。”
“梦哥你还记得我说过的，温柔有时候也是一种很残忍的事情。”
一声龙吟，地动山摇，是真的地动山摇，足矣镇住一场战争的地动山摇。
好在初九伸手拉了我一把，直接把我拉的坐到乌骓上面，有一种腾云驾雾的不真实感。
我看着封天，看着封天慢慢在我眼前消失，天空中一条巨大到不可思议的血色巨龙盘踞漂浮在半空，不怒自威，隐约有血色云雾起，只看了一眼，我再也不敢直视。
乱作一团的战场瞬间安静了下来，我看到有很多人不由自主手拄着武器，单膝跪了下去，单手成拳压在心脏位置，异口同声道：“天。”
“天。”我惊呼出声，再次抬头看着远天的封天，天，封天，我张大了嘴巴。
“儿郎们，放下你们手中的武器，听我说话。”封天说完，跪拜下去的那些人果真很听话的放下了手中的凶器，噼啪声不绝于耳。
只一愣神的功夫，瞬间又是许多头颅飞起，有些没跪拜的人反应了过来，手起刀落，尸首分离。
或许封天说的对，这是战争，没有什么道义可言，没有什么对错可说，多杀一个敌人，自己就多了一分活下去的希望，只要能活下去，流氓一点，无赖一点，似乎并不是什么不可原谅的事情。
“杀啊。”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场面再次混乱了起来。
又是一声龙吟，封天对我喊道：“君临，你还在等什么，亮出你的打鬼鞭，告诉你的子民，你是君临。”
我缓缓举起手中的打鬼鞭，场面依旧混乱，不断有杀红眼的人，朝我冲过来，都被众生小和尚和初九一一化成黑烟，消散在天地间，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或许众生小和尚说的对，相对于在生死之间不断死去活来，这，或许真是一种解脱。
我缓缓举起手中的打鬼鞭。
“念口诀。”封天的语气说不出的冰冷，叫人丝毫生不起反抗的念头。
一瞬间我好像变的不受我控制，好像变成了一句有着自己思想的木偶。
我能感觉到我的嘴不断开合，缓缓吐出几个字。
“打鬼鞭出，八方云动，打鬼鞭动，万鬼莫出。”
一道虚影从打鬼鞭里冲了出去，天上瞬间风起云涌，封天巨大的身体被包裹在血色的稠云里，细碎的淡蓝色闪电，像下雨一样，从天空斜斜织了下来。
“君。”和刚才一样，一些人拄着武器，单膝跪了下去，手握成拳，将我围在中间，不知道是看着我还是看着云天，坚定有力的吐出那个看似轻飘飘的字眼。
我感觉到有千万只蚂蚁在我心脏位置来回爬，来回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