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林傲电话,有急事,走了。”陆锋说完,我感觉他用电子体温计在我太阳穴点了一下,说了句不烧,就又坐在旁边不说话了。
有急事,会是什么事呢?我落寞了表情,低头想着。
我看不见了,不管以后能不能治好,也不管我能不能接受,哪怕我就要在黑暗中度过这残损的一生了,我想他萧东昊都不会在我身边了。
想到这,我不免的想笑,以前好的时候,我整天琢磨着,他这样那样的举动眼神是不是爱上我了。
当我恨他,再到现在所有真相都解开的时候,我们之间却又隔了太多东西,我不能忽略,他也被我亲手推走了。
我总是摸不透萧东昊的心,现在连人也看不见了,老天还真是爱戴我。
想想我们一直都是,我进他退,他进我退,永远都那么近,却永远都只能隔江相望,不能说是谁对错,或许是我们真的不适合在一起。
“陆锋。”我摸索到他的手,听到他应了一声,我说,“我失明的事,千万别告诉萧东昊,我不想他知道。”
“为什么?”陆锋问。
如果萧东昊因为怜悯又回来找我,那对我来说,比现在更难受。不过,我没说实话,“就是不想让他知道,我和他已经断了,从此天涯各一方,他和秦墨晴订他的婚,我做我的许诺,这样很好。”
“一定要这样?”陆锋咳嗽了几下,语气有些不稳定的问我。
这话敲到了我心上,我沉默了一会儿才叹气的说,“其实他要是不这样骗我,瞒着我,我也不想这样。他要是真把我放在心上了,那有什么事是不能一起商量的呢?报复的方式有很多,非要用这种方式么?我就是想领情,心都过不去这个坎儿。他真的骗我伤我太多了,以至于现在他真的对我好,我都不敢信了。”
听着他好一会儿都没回应我,我自嘲的笑了笑,“或许你会笑我矫情,可整件事里,不光是萧东昊,还有林美茹,唐洛琪,安东阳,陈心柔,他们都搅合进来,每个人都抱着自己的目的,来害我。尤其是林美茹和陈心柔。我会没了孩子,会变成现在这样,她们俩可谓是最大的凶手。萧东昊最不该就是明明全都知道却瞒着我,让我连防备的机会都没有。”
“有些人,你防备不了。”陆锋说完,捂嘴咳嗽着起身,好像走了,我听着动静,听到他去了前面小卫生间,咳嗽变得严重。
过了好一会儿,听见冲马桶的声音,我试探的问了句还好么,就听到他拉开门的声音,随后又回到我床边,让我躺回去,给我盖好被子,把手臂给我,让我抱着安心的睡觉,他就坐在旁边不动,陪着我。
感觉应该是后半夜的时候,我迷糊摸到陆锋还坐在那里没动,就挪开些地方,让他躺下来,起初他还委婉的拒绝,看我一劲儿拉他躺下休息,也就没在推脱,离着老远躺在了床边上。
我摸索着,给他盖上些被子,没一会儿,空气再次静默,只剩下平稳的呼吸声……
……
……
第二天,我很‘荣幸’的发了高烧,一直都处于迷迷糊糊的状态,加上看不见,不仅分不清是黑天还是白天,连是梦还是现实都有点分不清了,整个人感觉飘忽忽的,床都一会儿直立起来,一会儿翻过去的感觉,肺腔也火辣辣的疼,总想咳嗽又不敢咳,难受极了。
陆锋给我吃了药,考虑到我现在不方便去医院,就把医生找到家里来了。
医生给我做了检查后,说,“高烧性肺炎,先挂一针吊针,如果还不退烧就得送医院了,这个不能耽搁。还有我看了下眼睛,瞳孔对外界刺激收缩感应都没问题,是脑部神经受到压迫导致的,这个可能是暂时性的,先观察一段时间再说。”
说完,医生好像在写处理方案,之后让小护士给我打针,又听医生对陆锋说,要他给我用一些可食用的镇定安神一类的药材,给我做粥汤这样的流食,这样的食疗对我脑部有好处。
也听到医生说陆锋气色太差,咳嗽很严重,也应该打一针,陆锋没听,婉言谢过后,送医生护士出去,回来拿了一盆凉水,给我投毛巾,敷额头降温。
“东昊……东昊……等等我……”我又梦到了那个梦,有些迷糊不清的呢喃着,伸手去抓住了萧东昊的手,贴在脸上,一遍遍告诉他,夕阳很美,但是我再也看不到了。
感觉有人在我耳边低语,说一定会治好我,说完,薄凉的唇就口勿住了我眼角的泪,我知是梦,但那丝熟悉的感觉让我恐不及伸手抱住了萧东昊,特别依赖的主动口勿了上去,若有似无的缱绻缠绵,他也轻柔的回应,浅尝着这甜蜜美好……
后半夜的时候,我还是没能幸免的高烧又攀升被陆锋送去了医院,在那里折腾了一天一夜,我才算好些,也清醒了不少,但眼睛还是看不见。
也亏了我心理素质强大,早有准备,否则,眼盲这事儿,真的不是一般人能接受的了的。
听着旁边有呼吸声,刚醒的我试探地问,“陆锋,你在旁边么?”
“在,你醒了,感觉好些了么?”陆锋回应我。
“嗯。”我点了点头,倏地微微皱眉问他,“听着你嗓子不哑了,也不咳嗽了,嗓子受风好了?”
“什么嗓子受风?我嗓子没……哦好多了,刚才在旁边睡着了,都忘了我吃了医生给开的特效药这茬了。”
听着他好像不知道自己嗓子受风似的,尤其他话锋一转,感觉怪别扭的,我咽了咽干涩的喉咙,“陆锋,给我倒杯水吧。”
“嗯。”应了一声,陆锋倒水过来,用吸管给我喝着,他说,“待会儿感觉能下地了,就转科室去看下脑部淤血的问题,看看能不能把眼盲治好。要吃点什么吗?”
“粥和黄桃罐头都行。”喝完水,我擦了擦嘴。
“正好这两样都有,是……是我在你进急诊室的时候,去买的。”他说着,就喂我粥喝。
我扭了下鼻子,“唔,这药粥,有点糊了。”
“是么,那下次换一家买。”陆锋的声音相比之前听着清润多了,果然嗓子好了,话也多了起来。
陆锋喂我吃完药粥,又喂我吃了小半块黄桃罐头,之后扶我起来,看我能适应的下地走动了,就带我去脑部科室做检查,医生安排我做脑磁共振。
陆锋把我扶坐在磁共振室门口的等候椅上,嘱咐我好几遍别乱走乱动,才放心的去交款。
医院人来人往的,做检查的很多,我一个瞎子坐在那里等陆锋回来,眼前过去的都是什么样的人,我都看不见,心真的很慌,也很烦躁,坐在那里压根就不敢动,怕摔了碰着了的,出洋相被人笑话。
可总感觉,所有人都在看着我,就像动物园被围观的动物那种,我很不自在的抓紧了手里的临时拐杖,听到确实有人在议论我,为什么眼睛看不到都没人管,还要我自己来做检查,真可怜。
这个时候,我真的很讨厌这样的言论,不客气的吼回去,我慌张的站起来,杵着拐杖往前摸索走着,没走几步,我就摔趴在了地上,顺着冰冷的地面,摸到拐杖,刚想拿起来,却发现被人踩着,我抬头客气的说,“你踩到我拐杖了,麻烦你让下,谢谢。”
那人停顿了一会儿,才说到,“刚才还以为眼花,没想到真的是你许诺!呵!还真是报应啊!”
听着这声音……
我皱起眉头,硬了语气,“伊雪芳!把脚拿开!”
“哟呵,瞎了都能听出来是我,厉害啊!”伊雪芳戏弄着声音,脚下没松开,反而踩的更用力了。
我本来就烦躁的狠,她这样简直让人讨厌又遭恨,“我再说一次,把你的狗蹄子拿开!”
“你骂谁狗蹄子呢!”伊雪芳抬腿就揣在我肩膀上,我倒下去的空荡,随手摸起拐杖,就朝她狠狠扫了过去,正好打在她腿上,她嗷的,痛呼声响动整个走廊。
我攀着拐杖站起来,不想再理会她,朝前摸索着走去。
伊雪芳却不依不饶的快步上来,手刚搭我肩膀上,我转身闪躲了过去,可回身时候还是被她推到在了地上,所谓眼盲,吃亏就吃在这里,别人做什么都看不到,也没办法防备。
“说是赶你出萧家,可我怎么会就这么算了?你让我在唐洛琪订婚礼上出丑的事,到现在还被那些阔太名媛当笑料说,正愁着没处找你算账呢,这就碰上了。”
她说着,就在我屁股上狠狠踹了一脚,医院过往的人都以为是家事私怨,感觉围观的不少,可出手制止的却没一个。
我随手去抓拐杖,想要反击,拐杖却被伊雪芳踢到了一边儿去,又踢了我一脚的时候。
“妈!你在干什么呢?你怎么可以这样啊!”我听出是萧青青的声音,可能脚伤还没好,穿的是平底鞋,走到身前,脚步声都不大。
“我哪样了?”伊雪芳涨高了嗓门,很不服气。
“妈,就算你心里再怎么记恨二嫂,你也不能欺负一个看不见的人吧。”萧青青过来扶起了我,摸着我发痛的膝盖,心疼的呢喃,“这都青了……”
“你个死丫头,怎么成天胳膊肘往外拐,先是林美茹一口一个萧姨的,现在又帮着这贱女人来指责我,到底谁是你妈!”伊雪芳过来推搡着萧青青,不爽快的骂着她。
感觉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议论声也越来越大了,我拧着眉头,心里烦躁极了,冲着没完没了的伊雪芳吼了句,“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