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墨寒站在卧室的落地窗前,窗户开着,有风从外面灌进来,即便是三月了,晚上的风仍旧是寒凉的。
他穿的单薄,简单的黑色衬衣,一手拿着手机,一手夹着烟,姿态闲散,听着她温软的声音,眉间郁郁沉沉,嗓音低低的:“嗯,你没说错。跟朋友吃个饭而已,谁还不能有个朋友,只不过吃个饭上个新闻也是蛮特别的。”
凌薇觉得蒋墨寒今晚多半是神经不正常没吃药,之前她也不是没跟唐逸或者池琛上新闻,也没见他这般斤斤计较。
电视里放着最近很红的一部古装剧,波云诡谲的后宫,斗来斗去的,让人觉得没几个朋友是真心相待的。
凌薇靠着床头看着电视剧,想了想才说:“最近变天,蒋先生你该不会是发烧烧糊涂了吧?”
发烧烧坏了脑子不正常才会打电话来质问她,不然他哪里来的闲情逸致管这种琐碎的事情。
手指间的烟头明明灭灭的,烟灰被风吹落在地上,蒋墨寒蹙了蹙眉:“什么时候回来?”
这话一转,凌薇一怔,想了想时间:“半个月后吧!”
蒋墨寒没有多说一个字,就摁掉了电话。
凌薇气极,什么毛病!
……
夏晚晴受伤,只能在家静养着,工作都往后推,难得的清闲。
夏晟回到家到房间看她,她正捧着一本书在看,见到她父亲进来,看着他笑了一笑:“爸,你忙完了吗?”
夏晟走过去,在床沿坐下,看着她最近养胖了一点儿的漂亮脸蛋,慈祥的笑着:“嗯,你怎么样?伤口恢复得怎么样?”
夏晚晴笑笑:“挺好的,已经慢慢的开始结痂,再过一段时间就会好的。”
夏晟点点头,看着她清秀漂亮的模样有点儿神色恍惚,想了想就说:“新的国际机场的承建,批给了盛世。”
夏晚晴怔了怔,瞬即又露出笑意:“爸,你工作上的事情,干嘛告诉我,我又不懂。”
夏晟拉着她的手,她的右手上有条粉嫩的疤痕,他又抬手摸摸她的头:“你是不是喜欢蒋墨寒?”
夏晚晴再一次怔住,她父亲向来不会过问她的感情上的问题:“您怎么突然说这样的话?”
夏晟收回手:“就是关心关心你,想一想你今年已经二十六岁,过个生日就二十七岁,也该嫁人了。”
夏晚晴抿了抿唇:“您觉得蒋墨寒好吗?”
夏晟沉默了一分钟,才缓缓的道:“不可否认他很有能力,至于好不好,那也是相对而言,工作能力是一回事,感情又是另外一回事,他对你好更重要。”
夏晚晴看着父亲儒雅俊逸的脸上有着岁月留下的痕迹,眼角的皱纹十分的明显,仔细去看的话,黑发中隐约带着白发,她的父亲已经在渐渐老去。
往日里对他的那些怨恨已经渐渐的消失了一些,尤其是在看到他日渐老去的模样,更是觉得心疼。
“爸,我已经快二十七岁,我自己的事情会自己处理好的,你别把我当小孩子。”夏晚晴看着他笑得很温柔。
“在爸爸的眼中,你可不就是小孩子,想一想时间过得真快,你跟你哥哥都长大了,小雪……唉……”夏晟眉头微微皱起,深深的沟壑尽显,提到夏雪的时候,顿了又顿。
夏晚晴脸色微微一变,想着应该是夏雪的忌日快到了,她父亲才会露出这般神色来。
笑容一点一点的消失不见,细密的睫毛盖住眼底的情绪,夏雪啊,她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她母亲不就是因为她父亲出轨阴郁而终的么,她死了也是活该。
夏晚晴慢慢的道:“好端端的又说起她来做什么,又要让自己不开心了!”
夏晟看一眼夏晚晴,勉强的挤出一丝笑意:“没什么,你好好休息吧!”
夏晚晴漫不经心的哦了一声,看着夏晟离开关上房门。
她的脸色立即变得阴郁起来,唇瓣抿紧。
……
阴雨绵绵的天气,微凉。
蒋墨寒穿一件款式简约的黑色长款风衣,撑着一把黑色的伞,手里抱着一束满天星往墓地走。
天还早,山上雾气缭绕,远处的山脉连绵不绝,拢在雾中,到有种灵气环绕的感觉。
墓园依山而建,一座座的墓碑立在那里,阴森森的。
拾级而上,约莫五分钟,找到了那座墓碑。
弯腰,将满天星花束放在墓碑前,雨水顺着伞沿滴落下来,墓碑上的女孩子眉眼弯弯,笑容明媚。
冷峻挺拔的身姿,目光一瞬不瞬的落在照片上,脸上是沉冷的表情。
一直沉默的站了十几分钟,蒋墨寒才转身走了。
下山的时候依旧走得很慢,却不想在途中碰到了凌峰,他穿的黑色的西装,外面还套了一件黑色的薄款大衣,被人搀扶着,慢慢的往上走。
蒋墨寒在路边站定,阴冷的眸,伞微微低了低,挡住了大部分的面容。
凌峰看了他一眼,就有秦叔扶着继续往上走,倒是秦叔多看了蒋墨寒一眼,这人身上的气势不凡,线条冷硬的侧脸,隐约有几分熟悉。
蒋墨寒继续往下走,步伐稳健而又缓慢,捏着伞柄的手微微的紧了紧,骨节泛白。
到了夏雪的墓碑前,凌峰和秦叔发现那里放着一束满天星,应该是刚放上去没多久,很新鲜的花束,沾了一点点的雨水。
秦叔将带来的花束置于地上,又扶着凌峰:“是刚才那位先生送的吗?”
凌峰眉头微微一蹙:“小雪认识的人不多,难道是以前的同学?”
秦叔轻声道:“可能吧!”
凌峰看着照片里面的女孩子,神色郁郁:“人这一辈子,谁都会做错一两件事情,有些事情是无法挽回无法弥补只能遗憾终身。”
秦叔劝他:“老爷,事情都过去几十年了,该放下的也该放下了,难不成还能记一辈子?现在小雪小姐已经不在了,就更没有必要一直记着。”
凌峰重重叹了口气:“哪里是想忘就能忘的,欣茹一直怪我,她要是知道实情,说不定更加的恨我,薇薇……薇薇的命都是小雪救的……”
秦叔陪了他近四十年,有些事情,别人不知道,他都是知道的,就连那件最隐秘的事情,除了他,温欣茹都不知道。
“这也不是您一个人的错,真要说有错,夏晟才是罪魁祸首!”
“他是该死!”眉宇间陡然凌厉起来,“我就快要死了,就算要死,也该拉着他一起去死。”
……
蒋墨寒在车里坐了半个小时,抽了半个小时的烟。
目光直直的盯着墓地上山的那条路,隐约见到两个人影,他的瞳孔缩了缩,看着他们走到停车场,上了车,车子离开。
他才紧跟着发动车子,跟了上去。
从郊外墓园回市区的路就这一条,所以他的车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对方也不会觉得奇怪。
手机响起,是莫君远给他打来的电话:“查了三四个月都没有查到踪迹,会不会只是长得像而已?当年冲下海的时候,已经派了搜救队及时搜救的,连尸体都没有捞到,说不定是……”
蒋墨寒冷声打断他的话:“我说过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既然尸体都没有捞到,说不定是被海浪卷到了某个地方被人救了也不一定,再继续找找看,她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肯定遇到了什么麻烦,失忆的可能性很大。”
莫君远深吸了一口气:“我知道,寒哥,查了四五年,都没有找到人,总归是要做好心理准备的。”
蒋墨寒嗓音温淡:“凌薇不也一直没放弃。”
莫君远不再纠结这个话题,有些人就是一道伤痕,每每提起来就鲜血直流,痛不欲生,他转了话题:“晚上有个拍卖会,要不要去看看?有几件很稀奇的玩意儿,夏市长不是很喜欢这些稀罕的东西吗?正好拍上一件送给他!”
蒋墨寒应了下来;“告诉我时间地点,我跟你一起过去。”
莫君远说了时间地点就挂了电话。
英俊的脸上染着一层阴霾,墨色的眸子深沉冷冽,他点了支烟,尼古丁的味道充斥在口腔里,缓了缓他的情绪。
……
凌薇这两天总有些心神不宁,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可又觉得自己是自己多想了。
下午拍的一场戏要吊威亚,她已经习惯了,倒也不会像第一次那样害怕。
前半场拍摄很顺利,后半场缓缓升上半空的时候,注意力都集中在台词和动作上,所以出事的时候,她是慢半拍才反应过来。
人直直的往下坠,身后的钢丝绳似乎断裂,底下是各种惊叫声,她的心里也是说不出来的恐惧。
摔在地上的时候,手臂脚腕剧痛,身体更是要散架了一般,她躺在地上,喘气喘得厉害。
池琛是反应最快,第一个冲上去的,心急如焚的看着她煞白的脸色:“薇薇,你怎么样?”
凌薇哪里说得出话来,池琛朝周围怒吼:“赶紧打电话叫救护车。”
剧组的人员都围在周围,楚霖川许俊元和杨珊珊靠得更近,一脸的担忧,眼看着戏都要杀青了,居然发生了这种事故。
谁都不敢动凌薇,不知道她伤得如何,怕摔得内脏出血那就麻烦了,而且看她的脸色很不好。
池琛红了眼睛,使用了这么久的设备,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事故,钢丝绳直接断裂。
“薇薇,你撑着点儿,救护车很快就会来,你不会有事的!”池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尽量保持镇定,只是说话的时候,声音还是带着轻微的颤抖。
凌薇白着张脸看着他,费力的挤出一点儿笑意,像是在安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