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书臣总有种莫名其妙的危机感,这种感觉自十日之前开始,当太子府将权利渗透到礼部之时便产生了,如今愈发的严重。
这让他有些慌乱,能在太子府的幕僚团中处于最不起眼的位置而不被剔除,并且从太子立府开府至今都未变动,证明他并不是没有才能,只是谨小慎微的他不愿意出风头罢了。
早上出门之时便听见别人如何议论太子府如今已经权柄在握,下一任国君便只认太子之类的话,他心中的的危机感越加严重,他只是不知道,只有他常去的路且常走的时间段内谈论才热烈,而他却一无所知。
王春华觉得秋霜说的那个猜想很有道理,既然聪明人只相信自己所看到和听到,既然如此那便让他听见,让他看到。
时间倒退半月前,段景岳来到京城,第一时间就去见了王春华,之后他向王春华转述了一个简单的猜想,于是了解透彻白书臣之后,王春华便准备将这个猜想应用到了白书臣身上,而这个猜想的名字便是“缸中之脑”。
从计划开始的第三日,白书臣下意识的反应来看,效果不错,于是王春华本着一只羊是赶,一群羊也是赶的想法,京城便真的全城热议了,段景岳也从里面看到了机会,于是也开始准备捞一手。
今日是王春华来到镐京的第二十日,若今夜白书臣没有在认罪书上签下名字,或者王春华找到决定性的证据将白书臣下狱,那么此次考核便进入考官审议的环节,这对王春华是不利的。
时至下午阳光明媚,白书臣已经走在回家的路上,这是他独有的习惯,因为他相信自己可以从路上听到一些关于太子府的传闻,这样方便他从另一个方面思考问题。
然而往日喧嚣的路途中依旧可闻的夸赞忽然消失不见,昨日太子求见了国君,并且相谈甚欢,但他感觉今日却有了转折。
他并未像往常一样立即回家,而是半道之上随便找了家酒楼,毕竟酒楼有时候能听到许多意料之外的言语,也许会给他启发。
酒楼内并没有人去谈论国君与太子之间的关系,今日所有人都安静的等待着,等待着消息,就像闻着味道的鲨鱼静静地准备着,等待属于自己的猎物。
就在白书臣喝完最后一滴酒的时候,听见酒楼外面突然喧嚣起来,而热闹的谈论并没有消失在酒楼外的街道中,而是随着说话者的步伐传入了酒楼里面。
“黄皮,怎么又出来喝酒啦!”
“没办法,我把我小妾使劲凶了一顿,我媳妇被吓住了,我自然有些余钱出来喝酒了!”
“你媳妇管钱,你凶你小妾干什么?”
“你不知道,我小妾是我媳妇从娘家接进来的。”
“那也不如凶你媳妇来的稳当呀!”说这话的人语气带着调笑,似乎觉得他不去凶他媳妇真的是种遗憾呀!
“你可别瞎出主意,我凶小妾没事,但凶我媳妇,我爹娘都不能接受,要是她回娘家了我还得自己把她求回来。”
白书臣听完他们的对话,摸出些钱财,放在桌上将酒钱付了。
等他出酒楼的时候明月如霜覆盖大地,酒楼内的调笑声似乎小了很多,连日的危机感也有了思绪。
当他走到家门口,果不出他所料,一人背着黑伞在他家门口立着,此时本该是最恐惧的时候,他偏偏有了某种意料之中的坦然。
“可否与我进屋一叙?”
“本就是我的目的,自然恭敬不如从命!”
白书臣打开虚掩的大门,之后进入客厅把灯点亮,几盏烛火亮了起来,将并不宽大的客厅烘托的有些温暖。
进屋之后王春华按照白书臣的示意往椅子上坐了下来。
“阁下可否将定罪的文书与我一观?”白书臣有些好奇,毕竟这个师出必有名的世界,他究竟会是因何而死。
“那你便欠我一个人情!”
“那希望我死之前可以还清吧!”白书臣有些苦涩的笑着。
王春华见他同意,便将一份折叠的文书从自己怀中掏出,递给了白书臣,之后便双目一闭,坐在那里闭目养神。
白书臣接过文书之后仔细看了起来,上面密密麻麻的记载了很多事情,依仗他太子幕僚的身份占便宜,他的亲戚和他的妻子是做过的,然而他还是没有想到他们竟敢威逼底层官员。
而他自己的数起事件也是存在的,其中侵占他人资产这件事他也是做过的,尽管是幕僚们整体行动,但是他得利了,至于贿赂官员,本身就是他们幕僚团的本职工作。
白书臣看完这份认罪书,他想了想,还是把自己的指印和名字都添在末尾。
之后才向坐着的闭目养神的王春华问到:“可否放过我妻儿?”
白书臣做的很有原则,毕竟已经签名画押之下,再去求人便没有了要挟的意思,并且自己的人情有用的时候,多一个终归要好些。
“第二个人情!”
“成交!”
“明早是我交文书最后期限,剩下的看你自己了!”王春华的意思很明显,为死者讳,便是唯一的方法了。
听她说完白书臣是明白的,从他再次泛起苦涩的笑容便可以看的出来,他如今似乎只有苦笑了,就一晚上容不得他做出别的求生的方法。
“我还是有些不甘心呀!我自小心翼翼多年,诸多观察,百般思量,如今确是落到如此的局面,姑娘可否劝劝我,让我认命!”这时候的白书臣便是真的没有活路了,于是求个安心死法而已。
“既然得到了来自太子府的权财,为太子府挡灾便是天经地义,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原因,最主要的是,你不值钱!你死了,太子可以接受,而别人死了,太子接受不了!”
白书臣看着王春华用最平淡的语气说着最伤人的话,但他却被说服了,毕竟这就是他内心的想法,于是他只有用淡然的语气掩盖内心的愤怒,“那请问你想要我做些什么呢!”
“三个月前,王司业灭门始末!”
“这只是一个人情。”
“还有参与者的性格习惯!”
“那便刚好两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