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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成功

从这个角度来看,【冰甲丹】的效果倒是很是出色,即使是最后一点脆弱的冰层,也能为药黎隔绝很多异火的温度。当然现在一切都晚了,当【冰甲丹】的效果消退的那一刻,药黎必须自己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高温。

好热,又好冷。药黎直接感受到狐火的妖异,心中也不免惊骇。毕竟身为炼药师,药黎自己已经炼化过普通的火种了;再加上经年累月在炽热的药炉旁边炼药,辅以高度的火焰元素的亲和,药黎本身的抗热能力是非常出类拔萃的,但是狐火之妖实在颠覆药黎所接触过的火焰的认知。如果说单纯的炽热药黎还能抵挡很久的话,那么冷热的交替则是一种煎熬,当自己的身体极热的时候,瞬间的严寒裹住了自己;当自己冷的深入骨髓的时候,滔天的热浪又澎湃着向自己袭来。

单纯的炙烤无疑是对毅力的考验;但是冷热交替的无尽循环,则是对毅力还耐心的直接攻击——让人忍不住陷入无尽的循环之中,看不到终点,看不到希望,看不到尽头。

药黎的手开始微微的颤抖,双掌之间流动的斗气也开始有一些散乱。这是极其不好的表现,轻则延长炼化的时间,增加炼化失败的风险;重则直接失败,体内的火种精华不足以重新凝结,无处可去的火焰最终会从内而外把药黎整个人烧成灰烬。

药黎的灵明之间尚且清醒,全靠【冰魄丹】冰寒之力尚存。不过无休止的冷热交替正在让药黎的精神变得麻木,失去了时间的概念,药黎已经渐渐的没有办法再继续坚持——没有人会对无尽的远方永远保持毅力和热情。

叶止在远方看着,额头的眉毛早就拧到了一起。当务之急是唤醒药黎的心头灵明,否则一旦【冰魄丹】的完全被消耗掉,药黎一定会陷入冷热循环交替无休无止的虚幻的麻木中,没有办法完全炼化火种,那么下场是显而易见的,只能是被烧成虚无。

叶止掌心向前,无名指回扣,小指内弯,拇指并行于食指、中指,捏了一个奇怪的手势。“阵起。”叶止低声喝道,原本毫不起眼的药黎脚下的【流炎之阵】的符文突然之间亮了起来,法阵之中似乎卷起了一阵旋风,无数的火焰元素缓缓显形,席卷着将药黎包裹在中间;药黎就好像龙卷风的风眼一样,手中的火种持续不断的散发着火焰的精灵,又被卷进火焰的龙卷之中;而身在暴风眼的药黎身边,反而火焰元素的浓度大大的下降了。

药黎感到心头的烦闷稍微减退了一些。尽管冷热的感觉还在不断的交替着,但是自己的意志已经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和应对这样的变化了。药黎不再过多的注意冷热的感觉,反而集中精神,关注着双掌之间狐火火种的炼化情况。

还差一点点。药黎心头一紧,一抹火热的情绪涌上心头,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冰魄丹】的药力终于走到了尽头。刚刚体会到神明清灵的药黎像是再次被扔进了火炉之中——不,应该说,有一把熊熊烈焰在自己的体内燃烧了起来,这次是单纯的热量了,药黎白皙的脸庞瞬间变得通红。狐火的火种精华顺着药黎的经脉不断的游走,即使在斗气的引导下,还是不可避免的给经脉留下了损伤。豆大的汗珠再次出现在药黎的额头上,她感到自己全身的经脉都在微微刺痛,【冰魄丹】留下的冰寒能量的保护已经消失殆尽,炽热的火焰正在伤害自己的经脉。

隔着火焰的漩涡,叶止并不知道阵内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算的到【冰魄丹】的消失。自己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除了继续维持【流炎之阵】的运转,现在的情况,自己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手段、一切只能祈祷,小姐能够挺过最后这段时间,完成对火种的炼化。

这种危险两个人其实都不陌生,这是成为炼药师必须要走的一条路。

火焰的龙卷之内,药黎的身体已经在不停的颤抖。灼痛的感觉遍布自己的全身——着甚至已经算是最轻度的疼痛,她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的经脉开始不断的扭曲,变得伤痕累累,每每有斗气经过的时候,都会刮擦的身体更加剧烈的颤抖。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还差一点点。此时的药黎的心头已经没有过多的情绪了,剩下的大概仅仅是这一点点的执念。除此之外,她已经开始感到麻木了,不管是冷热的交替,还是全身上下的疼痛。药黎死死的咬住自己的嘴唇,嫣红的鲜血染的嘴唇上也是一片火色。可无论如何,药黎甚至一声也没有吭。

除了跳动的火焰,时间仿佛在此刻凝固了。忽的,【流炎之阵】中的火焰像是受到了什么牵引一般,向法阵的中央汇去;阵外,叶止皱着的眉头稍微舒展开来:这样的变化,可以说明,狐火的火种已经完全被炼化了,现在阵中散逸的火焰,正在向他们新的主人奔去。

火焰的帷幕逐渐消失,露出了法阵之中端坐的药黎的身影。这一役不可谓不惨烈,叶止此时才能看清药黎的情况:大片的衣物被烧毁,露出大片的肌肤,然而却丝毫不显诱惑,因为裸露出来的肌肤都被烧成了深深的暗红色,有的地方甚至烧的焦黑,丝丝白烟从她的身上冒出来;一头长长的头发也被烧了很长一段,发梢都是卷曲的灰烬,散发着焦糊的味道。饶是如此,药黎居然一声都没有喊。

叶止方才堪堪舒舒展的眉头再次皱了起来。原本盘膝而坐的他豁然起身,左脚猛然前踏,右手再次捏起手诀,天地之间仿佛有什么巨大的东西被拨弄了。原本刻画着【流炎之阵】的法阵散发着微光渐渐的消失了,就像是水渗入了大地一般;而新的玄奥纹路重新被刻画在药黎的身下,仿佛天地之间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抓着一支看不见的笔肆意挥毫。

“【玄冰之阵】,起。”

法阵之内涌出阵阵白气,不同于蒸汽的灼热,反而带着冰冷的寒意。“小姐,张嘴。”叶止喝道,玉瓶中的【水愈丹】已经被拿在手中。

狐火的火种被完全炼化之后,药黎就没有再感到冰火交加的感觉了,剩下的只有五脏六腑和经脉的灼痛感。等到自己想要动一动的时候,才发现身上的皮肤、肌肉,也都被火炙烤的不成样子。这时药黎听到叶止的声音,冰冷的寒气也让灼热难当的伤口舒服了很多;药黎张开嘴,【水愈丹】的药丸滚到喉咙里,化成一道清凉的水波,缓缓的流向四肢百骸,轻轻的覆盖住被火烧伤的经脉,那种酥痒的感觉,几乎让药黎忍不住叫出声。

随着【水愈丹】的药力逐渐生效,药黎体内的状况也好了很多——虽然这只是相比于刚才破破烂烂的状态而言。但药黎必须开始行动了,因为她知道,火种的炼化还远远没有成功,这只是完成了第一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自己去做,那就是在自己的体内重新凝聚火种。

狐火火种的精华被自己的斗气裹挟着,还在全身的经脉肆意的奔走着,自己要做的就是找到它们,把它们重新归于一处,安排在丹田气海之中。本来这一步并不算难,但是在药黎这里却有些不太一样——她发现很多狐火的精华力量,在游走的过程中逐渐渗入了自己的经脉,像是成为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一样,再也找不到了;而吸收了火种力量的经脉也显而易见的变得更加强韧和宽阔。虽然这样会让自己的经脉更强,但是不是完整的火种精华,又能不能顺利的在丹田中重新凝聚成火种呢?药黎皱着眉头,这种情况却是之前一直没有想到的,霍老前辈的功法中也没有提到这一点。

然而事到如今,也没有时间给药黎从长计议了,只有死马当作活马医,一步步的引导所有的狐火精华汇聚在自己的丹田之中。气海之中的斗气面对突如其来的庞然大物,躲闪不及,逐渐都被狐火焚烧。只是这一次却没有焚烧成虚无,却是变成了更加凝练的液体。药黎心念一动,难道这是武道修行之后会走的路吗?体内斗气形态的改变,液态的斗气明显比气态的时候拥有更大的能量。

药黎感到自己的灵明越来越清醒了,一方面是所有的狐火精华都在逐渐向丹田汇总;另一方面,想必是叶止的功劳。药黎感到自己脚下的法阵散发出阵阵寒气,不仅在给自己的皮肤降温,同时也在压抑狐火的躁动。

趁此机会,药黎一鼓作气,驱赶着所有的狐火来到自己的丹田之中。出乎药黎的意料,这些狐火在到了丹田之后反而变得很温顺,没有像在经脉之中那样散发着强大的破坏力。有这样的好事,药黎当然不会放过,当下也来不及多想,心神内敛,药黎控制着自己的灵魂力量逐渐的糅合着一缕缕狐火的精华。渐渐的,一缕缕散碎着被带进丹田之中的狐火精华慢慢汇聚成了小小的一团,当最后一缕狐火的精华被收进去之后,伴随着小小的“噗”的响动,一缕冰蓝色的火焰在药黎的丹田气海中静静的燃烧了起来。

能够如此顺利实在出乎药黎的意料,本来她还在担心,失去了一部分融入经脉的狐火,能不能成功点燃火种还是一个未知数,却没有想到如此的顺利。当下,万事俱备,成功炼化了狐火火种的药黎一下子松懈了下来,紧绷的精神也逐渐舒张了。随着整个人的放松,全身上下的疼痛再次席卷而来,疼的药黎倒吸了一口凉气。

远处的叶止飞快的跑了过来,手中捏着指诀,【玄冰之阵】中的寒气再一次汇拢,像轻柔的薄纱一样覆盖在药黎身体的表面。看着飞奔而来的叶止,药黎一口气再也绷不住了,身子软绵绵的向后倒去;叶止眼疾手快,伸手揽住了药黎的身体,又从戒指中摸了一件蚕丝斗篷,轻轻的罩住药黎的身体。感受到斗篷触碰到伤口,药黎忍不住皱了皱眉。

“忍耐一下。”细小的动作并没有逃出叶止的眼睛,“安岭实在是太冷了,即使是烧伤,也不能暴露在这么冷的环境里。”叶止说着,心头有些不忍;他远远的就能看见药黎身体上的烧伤,等到自己凑近的时候才发现比想象中的要严重的多,目之所及几乎没有一块好的皮肤,即使受伤最轻的部分,也是布满了水泡,和被烧的漆黑的皮肤。看来对于狐火来说,仅凭【冰甲丹】和【冰魄丹】的效果,不足以支撑完整个炼化的过程。不过也是因为炼化的时间太长了,很少有丹药能支持这么长的时间;不过话说回来,时间长,也正是风险降低的代价,如果不是这种方法,就要承受火种一瞬间完全入体的狂暴,那个时候造成的伤害,可能就远远不止烧伤了。不过叶止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么重的伤口,药黎居然吭都没有吭一声,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样坚持下来的。

药黎斜靠在叶止的怀里,眼睛看着叶止,忽然的流出大量的血泪来——她的身体已经被炙烤的没有眼泪可以流了。伴随着血泪,药黎泣不成声:“阿叶,”她嘶哑着嗓子问道,“这就是被烈焰吞噬的痛苦吗?被烧死的人都会经历这样的痛苦吗?在炼化火种的时候,我忽然想到了家里的大火,在火中死去的亲人,还有大长老、二长老..他们都是经历了这样的痛不欲生吗?”

药黎的语调悲怆而绝望,她太虚弱了,甚至已经没有了抽泣的力气,任凭血色的泪水流过自己的脸颊。

叶止没有说话,他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在不可抵挡的烈焰面前,无论是什么人,都显得太过于渺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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